“石卿對楊駿此人怎麼看?”讓陳寓接過盒子後,老王突如其來的一問,讓石崇很詫異,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直轉,精光一閃答道:“楊駿小器無能,又衷于權力,不足以任社稷之重。”
“朕欲讓他還政于君,你可願助朕?事成之後朕重重有賞。”
“承蒙陛下看得起微臣,臣願為陛下效死。”石崇當即跪下表忠心,仿佛看見了滿屋子的賞賜。
“好!朕今日封你為前将軍,你回去之後要盡快掌握住前護軍。中護軍将軍張邵和左護軍将軍劉預都是楊駿的親信,如若拿楊駿問罪,他們極有可能有異動,屆時聽朕号令出兵鎮壓。”
“諾,臣定不讓陛下失望。”
作為一個現代企業的部門經理,老王對管理員工很有一套,他知道抓住下屬的需要,以此來激勵他們為自己辦事。他看得出來,現在以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帝的身份命令這些臣子,他們根本不會買賬,甚至會給自己添亂,隻有給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才會為自己效力。衛氏一直想重振家門,所以老王就許他位極人臣;石崇喜歡攀比鬥富,所以老王就許他大把賞賜。
等到肅清了權臣和外戚,就可以真正的君臨天下,到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為了拉攏勢力而費盡心思。
老王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但他也不會容忍誰都來自己頭上踩一腳。剛畢業實習的時候由于沒人庇護,經常被幾個老員工欺負,後來憑努力一躍成為他們的上司,便挑出他們的毛病,炒了他們的鱿魚。
況且現在身份不一樣了,皇帝當成這樣他自己都覺得窩囊,這些欺侮自己的人,他一個也不打算放過。
石崇告退之後,老王就盤腿坐在墊子上喝茶,陳寓在一旁候着。茶是老王特别要求宮人用開水泡的整片茶葉,不要研成沫兒,也不要加作料。
“陳寓啊,你跟了朕多少年啦?”呡了一口茶水,老王悠悠的問道。
“回陛下,從東宮時奴婢就開始伺候陛下,如今已有八年了。”陳寓說道。
“大膽狗奴才,你可知罪!”老王猛地一摔茶杯,起身喝道。
陳寓吓得慌忙跪下,連呼:“奴婢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死到臨頭還心懷僥幸,哼!你多次把朕的起居密報皇後,難道不是意圖不軌?”老王從春蘭那裡得知這個陳寓也是皇後的人,他當然不允許身邊有一個定時炸彈存在,萬一賈南風想要對自己不利,那這樣的危險可是防不勝防。所以他決定敲打敲打這個小宦官。
“陛下恕罪,奴婢也是被逼無奈啊,皇後娘娘命令奴婢這麼做,如若不然就要把奴婢杖斃。奴婢隻是把陛下會見朝臣和寵幸嫔妃等事告知皇後,實不敢對陛下不利啊。”陳寓雖然疑惑皇帝是如何得知的,但此時也不敢隐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皇後能殺你,朕也能殺你,你這等不忠之人實在是找死。”
“陛下息怒,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奴婢的老母重病在家,還等着奴婢的俸錢救命呢。奴婢自知死罪,不敢求活,隻求陛下開恩容奴婢救治母親,再殺奴婢,奴婢來世當牛做馬也會報答陛下。”陳寓痛哭流涕,說完跪伏在老王身前。
老王也沒想到陳寓還是個孝子,都說太監性格陰冷沒有感情,能做到這樣也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人吧。若是讓他成為自己的棋子,和春蘭一樣做一個雙面間諜,那以後對付賈南風時就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沉吟了一會兒,老王說道:“念你一片孝心,暫且饒你一命,如有下次,定殺不赦!”
“謝陛下不殺之恩,謝陛下不殺之恩。”陳寓連忙頓首道:“奴婢發誓日後好好伺候陛下,絕無二心。”
“嗯,那你起來吧,待會兒去内府支取十貫錢,先把你母親的病治好,朕準你三天假,好好侍奉她老人家。”
“奴婢代母親謝過陛下,陛下之恩,奴婢萬死難報。”陳寓剛才隻是不得不效忠老王,而現在卻是打心底感激老王,見慣了宮中險惡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溫暖,而且對方還是當今皇帝。
“好了,朕不會讓你去死,你隻要好好為朕辦事,朕是不會虧待你的。”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
“那今日之事皇後若是問起,奴婢該如何回複呢?還請陛下明示。”陳寓還是很機靈的,很快就考慮到這個問題。
老王揉了揉眉頭,想了想說:“就說衛恒告楊駿的刁狀已被朕駁回,石崇賄賂朕朕今日才給他前将軍之職,今日就提着禮物來感謝朕。”
“諾,奴婢明白。”
老王回了承光殿,派春蘭去内府找來幾個木工。在老王的要求下做了幾把官帽椅和配套的長腿桌子,坐在上面既舒适又威嚴。春蘭像個小孩子似的坐坐這個,摸摸那個,看向老王時滿眼都是小星星。
而此時陽明宮内,面色潮紅的賈南風輕哼一聲笑道:“沒出息的東西,一點小利小惠就讓他高興成這樣,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皇帝收了石崇的賄賂樂不可支,還賞了奴婢十貫錢三天假呢。”陳寓在一旁谄媚地附和道。
“賞你你就收着吧,本宮還以為這個癡貨開竅了呢,沒成想還是這麼笨。再以後這樣的小事就不要來打擾本宮的興緻了。”慵懶地揮了揮手,轉頭對程據說道:“程太醫,剛才給本宮紮的幾針很是舒服,你再來給本宮紮紮吧。”
“微臣遵命。”程據也是有苦說不出,剛紮完又要紮,就算是頭大象也榨幹了。他又不敢拒絕賈南風,隻好吃一副虎狼之藥進了賈南風的寝宮,很快便傳出一陣靡靡之音。
“哈哈哈……”楊府之内,楊駿仰頭大笑,對傅祗楊濟等人說道:“衛瓘老匹夫還是不死心啊,不過皇帝不信任他衛氏,量他翻不起什麼大浪。”
“衛瓘已經下野不足為慮,石崇貪财好劫掠也不是大器之人。隻是賈氏兇悍,不可大意啊。”傅祗說道。
楊駿卻擺手笑道:“如今老夫已是大都督,節制天下兵馬,宮内有太後為内應,隻待把宗室的那些藩王趕回封地,就可一舉擊垮賈氏,到那時朝廷就由老夫說了算啦。”
楊濟楊珧卻沒有這麼樂觀,楊珧皺眉道:“大哥,如今咱們楊氏一門權勢太大,已經引起了宗室的不滿,若果不加收斂,恐怕會招來禍患啊。”楊濟也在一旁勸谏。
楊駿不耐煩地說:“你倆是想學蒯欽那個叛徒跟老夫唱反調嗎?我這麼做難道不是為了家族?你倆休要再提,否則别怪老夫翻臉不認人。”
楊濟楊珧隻好不再作聲,心裡對楊駿卻是失望至極。
接下來半個月,天氣逐漸變涼。老王最開始還上兩天早朝,可是後來發現自己的政令根本施行不下去,各部門官員除了少數忠于自己的官外都是各種推脫,或者直接說要請示相國才能決斷。
老王一氣之下罷了朝,每天就是從陳寓那裡獲取點消息,或者暗中接觸衛恒、石崇、嵇紹、蒯欽等人,培植自己的勢力。
這天中午,陳寓帶來一個消息,賈南風秘密召見了汝南王司馬亮和楚王司馬玮,但是賈南風屏蔽了左右,他也不知道他們商議了什麼事。老王卻是知道,這是賈南風準備借汝南王和楚王的勢力發動政變。
賈南風的動作很快呀,看來自己也得加快速度,不然就算楊駿倒了台,自己依然是個傀儡,處處受人掣肘。
“陛下,衛恒求見。”
“宣他進來。”
“陛下,好消息啊!”還沒走到,衛恒就興沖沖的喊道。
“哦?什麼好消息讓衛卿如此激動啊?”老王微微一笑道。
“東夷校尉文鴦是家父的故舊,為人誠實穩重,現是雍涼秦三州都督,手握重兵。在家父的勸說下願意效忠陛下,已寫信命其弟左衛将軍文虎前來觐見。”
“哦?太好了,快宣文虎進來見朕。”老王大喜過望,文鴦可是三國時期就出名的大将,他爺爺司馬昭的大哥司馬師就是被文鴦吓得眼珠崩裂而死,後來文鴦降晉,伐吳之時立下了很大功勞。有詩贊曰:“昔日當陽喝斷橋,張飛從此顯英豪。樂嘉城内應無敵,又見文鴦膽氣高。”
很快,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大武将跟着陳寓走了進來,見到老王當即單膝跪下抱拳道:“臣左衛将軍文虎參見陛下。”
“文将軍請起,賜座。”宦官搬過來兩張官帽椅,衛恒和文虎第一次坐這種椅子,頓覺強過強過跪坐百倍,暗道皇帝真會享受。
“文将軍此來可是受令兄所托?”老王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
“陛下所料不錯,兄長讓微臣告知陛下不必憂慮,雍涼秦三州三萬人馬随時聽候陛下調遣,左衛軍八千精銳也能保陛下周全。”
“好!如此一來,大事可成。”
“兄長還令臣請示陛下何事舉事?”
“不急,朕已經得到消息,賈南風準備借藩王之力除掉楊駿,我們動作太大會打草驚蛇,我們等他們兩敗俱傷再收漁翁之利豈不更好?”踱了兩步,老王開口道。
“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