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濟還騷包地命人把門樓做了個飛檐,檐下是司馬衷手書所做的“大晉水泥廠”牌匾,瘦金體行楷既工整又飄逸,不似隸書那樣呆闆,對書法了解的文人官吏在此都要欣賞許久,無不佩服皇帝新創的字體,還有一些書法愛好者專門來看這幾個字,以求寫出那種神韻,隐約興起了一股瘦金體行楷熱。
“來者何人?廠區重地不得擅入,趕緊出去。”正準備跟随工人們一起進廠去看看,司馬衷幾人卻被門房攔了下來,要是其他平民百姓過來要就被門房轟走了,但他見司馬衷幾人身上都是上好的錦衣,而且氣度不凡,便客氣地說道。
但是客氣也得看對誰,對待皇帝便成了大不敬,要不是司馬衷攔住了滿泰,這貨差點一個大耳刮子扇了上去,你一個小小的門房敢擋皇帝的駕,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司馬衷也翻了翻白眼,不是對這個門房,而是對這個警衛統領,微服私訪懂不懂?要低調!
“楊尚書可在廠内?”司馬衷露出個笑臉對門房問道。
“尚書大人正在裡面,不知這位大人有何吩咐?”門房也看出來這幾人不好惹,便彎腰颔首回道。
司馬衷摘下一塊龍紋玉佩遞過去道:“你把此物交給楊尚書,就說故人來訪,對了,讓他切莫聲張。”
門房雙手捧過玉佩,冷汗都流了下來,敢佩戴龍紋玉佩的人不是皇親就是國戚,眼前之人極有可能是一個藩王,剛才自己可是要趕走一個尊貴的大王,幸虧沒有像往日那般罵罵咧咧,否則人家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隻臭蟲般容易,以後可不能狗眼看人低。他還不知道司馬衷就是當今天子,若是知道了恐怕吓也能吓個半死。
在大門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楊濟就和幾個建設部官員匆匆趕來,見司馬衷還在門口候着,一個個趕緊上前施禮。
“陛下萬歲,老臣不知陛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陛下恕罪。”楊濟滿頭大汗,惶恐說道。
“這不怪你,是朕想親自看看水泥廠的進度,這才沒有通知你,你也不要多禮了,帶朕去看看廠内設施吧,不要打擾工人們正常工作。”司馬衷揮了揮手,笑着說道。
“諾,老臣遵旨。”
一行人進了大門,沿着水泥路來到了水泥廠的生産區域,那裡是一個個的水泥窯,在每個窯上面建了一個遮陽擋雨的瓦棚。工匠們把運來的石灰石等物配比之後放進窯裡煅燒,燒好取出再用鬥車運到裝配區,再由工人把成品裝進麻袋,存放在防水防潮的倉庫中。
經過楊濟的講解,司馬衷才知道水泥廠為何能這麼快就建成投入生産。楊老大人先建了幾十個水泥窯,一邊燒水泥一邊用燒出來的水泥修大路,同時再建剩下的水泥窯和廠房,并且許諾工人們早日完成有賞,多管齊下這才在一個月提前完成任務,工人得到賞賜的五十文錢,各個喜得合不攏嘴,要知道以前就連做苦力掙錢的機會都沒有。
工人能夠掙錢,工廠能夠提高産量,你情我願的發展當然很和諧,隻不過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樣子也太過狼狽。司馬衷就在廠區裡巡視了一圈,身上就落滿了灰塵,他可知道長期吸入這些灰塵的後果是什麼,矽肺算是輕的,肺癌肺結核什麼的在這個時代可是不治之症。
水泥廠家屬院,也就是一排排的茅草房,男丁們在廠區裡做一些運礦燒窯的體力活,健壯的婦人們在裝配區裝一些成品,剩餘的年輕女人和老幼則在家裡洗衣做飯縫縫補補,工作的工人能在廠裡吃工作餐,她們做飯也就是養活家裡的老幼,所以朝廷補助的糧食也夠吃。
“你,去給朕找一個婦人過來。”司馬衷對随行的一個低級官吏說道。
那人領命便去了家屬院裡,楊濟滿泰等人卻是滿臉疑惑,皇帝難道饑渴到如此地步?連鄉下村婦都不放過,各世家大族的閨房小姐還不是任他挑選,還是說陛下有這樣的特殊癖好?司馬衷可不知道他們幾個有這樣的想法,否則他定會大呼冤枉,勞資一身正氣看起來是那種人麼!
不一會兒,一個身着布衣的女子就被帶了過來,她見到幾位大官在此,慌忙跪地道:“民女劉氏見過幾位大人。”
這個女人姿色還在中上,不施粉黛,顯出一種樸素之美,應該是那個官吏故意找來的,不過司馬衷卻沒有注意這些,他上前扶起這個戰戰兢兢的女子,輕聲道:
“你不用害怕,找你來隻是請你幫忙做一些針線活,你可願意?”
“此乃民女之榮幸,大人請吩咐。”女子見司馬衷态度溫和,笑容讓人如沐春風,砰砰直跳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差人取來了一匹布,一副桌椅和針線剪刀等工具,在司馬衷的指導下,女子裁裁剪剪縫縫補補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做好了老王所述之物。司馬衷拿起這個做工細緻的口罩,戴在自己臉上試了試,大小正好也不妨礙呼吸。
“陛下,您找人來就是為了做這個?此物有何用?”楊濟對自己誤會了司馬衷感覺很愧疚,一想到剛才猥瑣的心思,頓覺老臉一紅,不過他認為皇帝肯定不會無聊到做一個兜嘴袋,司馬衷近年來的新發明還真沒有沒用的,或許這一小塊布也有什麼大學問呢?楊老大人激動起來。
“楊愛卿站在廠區深吸一口氣,看看有什麼感覺?”司馬衷對楊濟說道。
楊濟不明其意,但仍然照做了,現在正是水泥出窯灰大之時,楊老大人做了個深呼吸,立馬呸呸地吐起來,司馬衷讓萬莅端來一杯水遞給他,輕拍着他的後背問道:“如何?”
“灰入口中,咽幹舌燥,還龇牙。”楊濟如實說道。
“楊愛卿可知長期吸入此灰會有什麼後果?”司馬衷問道。
“老臣不知也,請陛下明示。”楊濟很實在地說道。
“輕者咽痛多痰,重者咳嗽不止,轉為肺痨。”司馬衷面色凝重道。
“啊!竟然如此嚴重,這可如何是好?”楊老大人有些慌了,肺痨就是後世的肺結核,在這個時代可是不治之症,讓那些工人患上這種絕症,他實在是無法做到,但是水泥又是大晉重要的戰略物資,停止生産顯然不可能。
“楊愛卿莫慌,朕這不是有了解決之法麼。”司馬衷拿着那個口罩,得意地說道。
讓楊濟戴着口罩再去感受下呼吸空氣,果然和之前大不相同,雖然身上還會落有灰塵,可是口鼻之中卻幹幹淨淨,再也沒有了那種幹癢龇牙之感,這是司馬衷要求的雙層布口罩,效果當然不會讓人失望。
“陛下心系百姓,真乃仁德之君也,大晉定能中興。”楊濟這下是真的服了司馬衷,口罩雖是小道,可是他這個建設部尚書卻沒有考慮到,天子不僅研究出了高爐水泥這樣的國之利器,就連保護底層工匠的辦法也都考慮的如此周到,真是讓這些臣子慚愧。
于是司馬衷和楊濟商量了一下,決定成立一個工作服生産線,就在家屬院中招募會做針線活的婦女,用統一的布匹制作口罩、手套、制式防塵工作衣和布鞋,因為司馬衷見有些工人還穿着草鞋,長期直接接觸水泥對皮膚也會有傷害,既然做了防護,幹脆一次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