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了禮物,衛瓘和司馬亮就正襟站在大門外,李毅則在門内遣一傧者出門問道:“諸公來此,敢請何事?”
衛瓘對曰:“吾等奉制迎婚。”
傧者傳話後,李毅出門拱手道:“臣其之女秀若如人,既蒙制訪,臣李毅不敢辭。”
然後衛瓘司馬亮上前出示并宣讀制書,結束之後二人笑道:“恭喜李侍郎。”
“多謝二位大人,禮成之後可要來寒舍多喝一杯。”李毅客氣道,眼裡止不住的喜意,從今以後他便是皇帝的嶽父,說出去也倍有面子。
“一定一定,今日還得交付旨意,就不多擾了。”
象征性地客套之後,這支迎親隊伍就載着新娘和她的侍女,一路敲鑼打鼓回了皇宮,沿途圍觀群衆人山人海。喜錢當然少不了,一把一把的銅闆撒下,讓更多的人參與到了皇帝納妃的喜慶之中,搶到的紛紛朝皇宮方向一拜,以感謝沾了皇帝的喜氣。
車駕剛進入宮門,立刻鐘鼓齊鳴,以告知宮内外,随行的儀仗則不進入宮中。李秀從車上被請下後,先入偏殿整理好衣飾,再由女官引導到大殿門外,向西站立。這時,官員奏請皇帝入座,女官随後則再引李秀進入大殿。
此後司馬衷在前引導,與李秀一同進到帷帳,分别在南、北二洗(一種較淺的盆)中洗手。與此同時,殿中省的官員們很快在帷帳中擺設宴席。司馬衷李秀進食中,也須“合卺”,但不像先秦時期那樣吃祭祀的供肉,而是由殿中省官用黍、稷、稻、粱替代祭牲,分别授給司馬衷、李秀,象征性地進行“同牢”。
二人接受賓客祝福,李秀又得給楊芷謝玖行禮,侍女端過來備好的茶,她用雙手捧杯敬給二女,楊芷和謝玖都是象征性的喝一口,表示接受這個女子入後宮為妃,而後二女便送給新娘各自的禮物,蘭夫人也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禮盒送給李秀,其多是金玉香囊等飾物。
之後司馬衷與前來慶賀的賓客宴飲,李秀則被女官帶着去了後殿新房。有資格和條件來為皇帝送禮的大臣貴族基本都來了,上次冊封皇後和夫人時,來客就品嘗過禦膳房的新式菜肴,一些硬挺着清高不給皇帝送禮的清流都大呼後悔,這次專門餓着肚子來蹭飯。
一些封地不是太遠的皇族也都親自回來,除了享受美食外,也是為了在司馬衷這裡試試水,四王之亂中趙王東海王雖然已死,可他們或多或少都被反王聯系過,而且朝廷與反軍大戰時他們也都龜縮在封地,沒有主動上前幫助司馬衷,見朝廷平定了反王,他們的心思又活躍起來,趁皇帝迎娶兵部大員之女,也都紛紛從封地趕來祝賀。
司馬衷也不介意,其實他根本就沒想這麼多,也就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親戚,什麼親兄弟堂兄弟,親姐妹堂姐妹,叔伯侄子一大堆,他卻一個都不認識。
當初冊封後妃時他們也都派使臣送過賀禮,可是現在見面了卻倆眼一抹黑,不過沒關系,一杯酒上去就是哥倆好,管你是大哥還是小弟,男人之間就沒有一壺酒解決不了的事。
他們見司馬衷如此态度還以為皇帝原諒了他們上次做了牆頭草,高興得慌忙舉杯。司馬衷若是知道他們的想法,肯定會哭笑不得,勞資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麼?你們那區區幾百護衛還不夠塞牙縫的。
那些公主王妃貴族夫人則在另一殿陪楊芷等人飲宴,除了先帝的女兒對太後是真的恭敬外,其她一些人少不得又是一片恭維和奉承,司馬衷與她們會面時也暗道,難怪那幾個女子相處起來很有親切感,原來是他的親生姐妹。
石崇、王恺、王濟等人又生出了攀比的心思,他們不好挖皇帝的牆角,便召集府中的廚師研究新式菜肴,雖然較之以前有很大的改進,卻怎麼也做不出禦膳房那種滋味。
十幾度的糧酒味道甘醇,不似後世一些勾兌酒那樣讓人頭疼,大廳裡觥籌交錯,醉酒的客人案幾上一片狼藉,他們紛紛找到皇帝敬酒,架不住他們的盛情,兩大壺下來司馬衷也忍不住頭暈目眩,這還是好些賓客隻顧着吃菜的情況下,否則現在能不能站穩還兩說。
一頓午宴被這群賓客一直吃到下午,禦膳房也不停地加菜,這才沒有出現尴尬的局面,可在座都是大晉頂尖的貴族,竟還有人偷偷地把美食藏進袖袋裡,司馬衷忍不住笑罵這群吃貨沒出息,可他們卻毫不在意,依舊該吃的吃該拿的拿。
拉過司馬亮讓他招待客人,司馬衷踉踉跄跄地一個人去了禦膳房,黃千正在催促廚子快些做菜,見到皇帝吓了一跳,還以為司馬衷對他有什麼意見,趕忙請罪。
“今日宴席做的很好,朕很滿意,你不必緊張。”司馬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
司馬衷在禦膳房轉了一圈,見還有不少炖好的羊肉湯,便對黃千說道:“有沒有活好的精面?”
“回陛下,做面點時還剩下一些。”黃千拿出一個盆子說道。
“嗯,生火煮一鍋水,朕有用。”司馬衷看了看面團,捏了捏後說道。
面團加點水,再加點蓬灰,使勁揉緻均勻,如此三次之後,蓋上蓋子醒面約一盞茶時間,将大團軟面取出反複搗、揉、抻、摔後,将面團放在面闆上搓成條。
司馬衷撸起袖子兩手握住條的兩端,擡起在案闆上用力摔打,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看得禦膳房裡的廚子宮女目瞪口呆,黃千也不明白皇帝對一團面發什麼火。
條拉長後兩端對折,繼續握住兩端摔打,然後搓成長條,揪成一寸粗、筷子長的一條條面節,将溜好的面節放在案闆上,撒上清油,拉成粗細均勻的條狀,下進沸水裡煮熟,盛在大碗裡澆上香濃的羊肉湯,撒上蒜苗香菜末,一碗拉面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