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池上春光早,愛水看花日-日-來。秾李雪開歌扇掩,綠楊風動舞腰回。
摩诃池始建于隋文帝開皇二年,當時蜀王楊秀鎮成都,擴建子城,将一水潭圈入擴建成人工湖,建散花樓用以遊宴取樂。一西域僧人看見,便說了一句梵語:摩诃宮毗羅。意思是:這裡廣大有龍。蜀王楊秀因此心生不臣,給這湖泊取名為摩诃池。
後至唐代,沿湖宮殿增多,摩诃池湖面有所縮小。至五代前蜀,王建修建皇宮将摩诃池納入宮苑,改名龍躍池。王衍繼位再擴建,為龍躍池注入活水,改名為宣華池,環池修築宮殿、亭台樓閣,其範圍廣達十裡。
到孟昶即位,為其慧妃花蕊夫人常居寝殿,複名為摩诃池,宮殿則改稱宣華宮。漢白玉石橋延伸入湖心的小島上另建有一座避暑宮殿,稱為蓬萊宮。
蜀廣政十八年,才到仲夏時節,成都并無暑氣,孟昶卻帶着慧妃早早住進了宣華宮,若朝中沒什麼大事,孟昶也在這裡處理政務。但現在,蜀北邊境告警,要塞堡寨丢失的湊報如雪片一般飛傳成都,孟昶坐不住了。
“來人!召李昊、李廷珪、高彥俦來見!”孟昶惱地将一疊湊書扔了出去,拍着禦案大吼道,他時年三十六歲,但因長期沉迷玩樂,愛好方士進獻的房中書,經常服食丹丸,變得性情越來越暴燥,身體肥胖臃腫,臉上也是肥肉堆積,當然,大臣們都稱贊他豐神俊朗。
“陛下何須動怒,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周軍也不是什麼神兵天降,不是抵禦不了,得心平氣和處理軍國大事才是。”伴随着環佩叮咚作響,慧妃費氏修長婀娜的身形出現在門口。
她烏黑的秀發高高盤起,發鬟上插了數支鑲嵌紅寶石的花簪,晶瑩的珍珠步搖随着細碎的步伐輕輕擺動,身着杏黃色坦領羅衫,淺綠束腰長裙,外披了一件粉紅底色有淺藍花紋的大袖外袍,手執小團扇緩步走進殿後書房,看見這一幕就勸慰道。
費氏曾為歌舞伎,因姿容美豔,國色無雙,更兼多才多藝,進宮才不過數年便得孟昶獨寵,時人皆稱花蕊夫人,意思是像花兒一樣美貌,花蕊一樣嬌豔芬芳。
“愛妃請坐!說來這個趙季劄真是該死,枉朕如此信任他,人未到鳳州便跑了回來,到現在還在路上。”孟昶惱怒地說。
“臣妾見陛下辛勞,熬制了蓮子百合羹,陛下先用了再接見李相公和幾位将軍。”費氏在旁邊坐下,招手讓兩名宮女上前,端着盛裝了白玉荷葉小碗盛裝羹粥的托盤放到孟昶案頭,宮女放下托盤便低頭退到一邊。
“好!天氣越來越熱了,過幾天搬進蓬萊宮住下如何?”孟昶推開一堆湊章,拿起小碗道。
“臣妾身子畏寒,還是不要了吧!陛下有朝中大事要處理,住進蓬萊宮也多有不便。”費氏心中暗歎,孟昶越來越荒嬉政事,她一直試圖勸導,但并沒什麼用。
忽然見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身前,費氏心中一陣氣惱,有些恨鐵不成鋼。近幾年,他從民間廣納秀女,以便于方士煉制紅丸,探索他的房中術,可這不知害苦了多少年輕小娘。有些人家聽說此事,女郎尚未長成,便早早嫁人,而他對此事不聞不問,沉迷不可自拔。
“有何不便?朕身為天子,自當一言九鼎,不過愛妃說得也是,朕不能讓你感了風寒。”孟昶自小為将門子弟,後來其父孟知祥霸蜀即位,他一直住在深宮,對民間疾苦并沒什麼切身體會,可對于花蕊夫人的勸說,卻往往很能聽得進去。
“陛下慢用!臣妾不便久留,先告退了!”花蕊夫人款款起身,雙手攏在腰下側盈盈一福,緩緩地退出書房。
孟昶用完羹粥,宮女上前收走托盤退去。不一會兒,一名頭戴黑紗幞頭的紫袍老者大步進來,年約五十餘歲。身後是兩名身着錦袍的武将,一個身材高大,下巴滿是大胡子。後一人年輕點,約三十餘歲,中等身材。
“臣李昊、李廷珪、高彥俦拜見陛下!”三人齊聲執禮道。
“李愛卿!三司庫存錢糧如何?能否盡快調運到鳳州前線?若戰事曠日持久當如何是好?”孟昶淡淡問道。
“回陛下!支應前線的糧草已屯集于阆州,可沿嘉陵江北上利州,再改走陸路,供應大軍并無阻礙。”李昊躬身回話,想了想又湊道:“今周軍大舉來攻,若要使其罷兵,還需聯絡盟友共讨之,太原劉崇與郭氏是大仇,可說服其從太原出兵。另有南唐李璟稱帝多年,與中原互為敵視,亦可請其出兵相助。”
“可行!愛卿可斟酌使者人選舉薦,早日辦妥此事!”孟昶點頭同意,又看向旁邊兩名武将問道:“二位将軍兵馬可曾集結完畢?何日出征為宜?”
“聽聞周軍六天破八寨,進兵異常神速,禁軍糧秣現已調齊,臣以為越快越好。”身材高大,一下巴大胡子的是李廷珪,他是河東太原人,七歲便入侍孟知祥,可算是從龍老臣,年四十餘歲,現領阗州保甯節度、兼護聖控鶴都指揮使。
“今天初十,容将士與家人話别,臣請十一日出征!”旁邊年輕将領便是高彥俦,他也是從孟知祥入蜀,曆任禁軍大将兼蜀中各鎮節度,現領利州昭武節度使、兼光聖步軍都指揮使。
“甚好!出征之日朕将親自為諸将士餞行,望卿等旗開得勝,早湊捷報!”正值用兵之時,孟昶對武将還是很優厚的。
次日,孟昶下诏:以保甯節度使、兼護聖控鶴都指揮使李廷珪為北路行營都統;光聖步軍都指揮使高彥俦為招讨使,武甯節度使呂彥珂為招讨副使,客省使趙崇韬為兵馬都監,即日出征鳳州。
五月十一日,孟昶果然頂盔披甲,騎着宮中禦馬,腰懸鑲嵌了各色寶石的奢華寶劍,帶着上千侍衛随從,打着儀仗到東面迎晖門外為禁軍送行。
李廷珪、高彥俦率将士拜别孟昶,将步騎二萬離開成都,抵達綿陽時已是五月十六,又接到鳳州威武節度使王環的軍報:周軍主力已于初九日攻取黃花谷,俘鳳州都監趙崇溥、孫韬等将士兩千餘人。
初十日,周軍從威武城南下,現在城東紮下大營,打造攻城器械,一面試圖攻城,一面裹挾趙崇溥四處勸降,緻使鳳州城外圍多處堡寨不戰而降。
不想周軍進兵這麼快,李廷珪大驚,與高彥俦、呂彥珂、趙崇韬等人商議,決定兼程前進,先去興州、興元府以阻敵南下,到前線再作計較。
可是很快,秦州方面又有軍報送達:五月初一,鳳翔軍部将張建雄将兵五千出大震關,沿途攻破三寨,初五日攻破秦原縣,至秦嶺縣途中,遇韓繼勳所部渡過渭水北上,兩軍狹路相逢而戰之,韓繼勳措不及防大敗,現駐秦嶺縣以滞敵南下。
又有源州武定節度使龐福誠軍報:周金州防禦使邴紹晖将兵三千五百出石首,順漢水西進,現為武定軍所阻,正對峙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