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钺的耳朵尖,聽力比一般人要強得多,兩個女人雖然說得很小聲,而且隔得也不近,章钺卻全聽到了。≧見韓氏起身招呼随從和婢女,然後蹲身朝自己這邊盈盈一福,蓮步輕移,淺綠的襦裙下擺晃動,就要從自己身邊過去了。
“等等!跑那麼快做什麼?做生意要講誠信,你連這個都不懂麼?還要我求上門!你帶了那麼多随從,還怕什麼天色晚了?是不是見這後面有個破廟,談生意太煞風景啊?”章钺毫不客氣地揭穿這女人的矯情。
“啊……妾身……見過章将軍!”聽章钺這麼一通質問,韓氏臉上有些挂不住,隻好又行了個萬福禮。
“那麼多禮作甚?什麼妾身妾身的?你又不是我的妾!”章钺沒好氣地說。
韓氏被唬得一楞一楞的,很快醒悟過來,知道章钺是想談這個生意,不由低頭掩嘴輕笑,又見章钺正坐着仰頭看自己,頓時覺得一陣羞燥,又跑回那樹根上去坐了下來。但四五十名随從卻呼啦啦地從樹林裡全出來了,站在那兒有些無所适從。
程雅婵見章钺如此說話,不由悄悄白了他一眼,那眼睛斜睨着,分明就是在說:你很希望她是你的妾嗎?
“那好吧!既然是談生意,那就不能不說一下自家的情況,妾身……剛才已聽你家娘子說了一些你的事情,而我叔父就是蜀中秦州天雄節帥韓公,想必你應該知道一些。”韓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說。
“韓繼勳是你叔父?那你父親官任何職?”章钺面露若有所思之色,這個人他聽封乾厚說過。
“我父親沒出仕,一直經商,去年又不幸病逝,所以這家業就交由我來操持。我們是說生意,不談家事行麼?”韓氏不願意說了。
“行!那你說吧!”章钺無所謂地說,别人家事他其實也不大感興趣。
“蜀中是産糧重地不假,但劍門關那一段路太險峻,運糧很不便利,這價格可能會高點。另外我聽說鹽州的青鹽很不錯,連我們蜀中的鹽也比不上。如果将軍想要糧食的話,我隻能分批少量地運一些過來,折換成青鹽賣回蜀中,這樣就不會虧本了。還有,蜀中所産的蜀錦也是質地上乘,若章将軍肯幫忙,助我打開關北商路,那糧價也可以便宜點……”
“算盤打得嘩嘩響嘛!鹽的事暫時還不能答應你,蜀錦我很感興趣,但要不要打開關北商路,這要看邊防情況,這樣你還賣不賣糧,你自己考慮!”
這女人精明得很,糧的事扯到鹽,鹽又扯到蜀錦,以後還不知搭上什麼東西,章钺立即将皮球踢了回去,自己還沒上任,一無所知,怎能答應她。何況,還有卞極正等着要青鹽呢。
“劍門關那裡查得緊,大批運不了,少量捎帶一些糧食還是可以的,那我将糧食和蜀錦的價格說一下,你看能不能接受吧?”不想這位章将軍看着年輕,卻也很老練,韓氏小心地試探着說。
說了半天還這麼矯情,章钺有點惱火了,呼地就站了起來,幾步上前逼近過去,一臉嚴肅地說:“美女!不要睜着你的大眼睛說瞎話,更不要以為本将軍好騙!你生意做到洛陽,敢說你在關中沒有中轉的貨棧?本将軍是可以随時查封你的,還有……老實報價,說不定這初次生意做好了,以後有你意想不到的收獲。”
“你别過來……那我報上最實在的價格總可以了吧?啊……”韓氏見章钺走近,吓得立即後退,冷不防後面地上一道樹根橫着,頓時腳一拌,站立不穩,整個人就向後倒去。
吓!要真眼睜睜讓美女在自己面前狠摔一跤,那真是難以想像的嗅事。章钺反應奇快,猛地跨前一大步,伸手一抄,一把就撈住了韓氏的纖腰,将她托在了臂彎中。再手臂力往回一帶,将韓氏轉了半個圈,扶立了起來,卻恰好面向着自己。
韓氏忍不住伸手緊抓着他肩膀衣袍,二人四目相投,章钺一陣失神。韓氏一陣眩暈,呆了一呆,臉色刷地通紅,卻反應很快,立即松手就跑到大樟樹背後去了。
程雅婵一直在邊上看着,見章钺與韓氏就糧價争得面紅耳赤的,原本還覺得自家夫郎果然精明幹練,眼裡都閃現出許多小星星了,哪知情況突轉直下,這兩人竟當着自己的面來了這麼一出,這究竟該說什麼好。
“哼!”程雅婵氣呼呼地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呵呵……那個……韓娘子!我們今晚再……哦不!明天路上再談!”章钺讪讪一笑,轉身見程雅婵已飛快地走遠,立即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
“喂……等等!你不能丢下我啊!”
韓氏悄悄探頭遠看,見二人已走遠了,不由拍了拍兇口,長出了一口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位小章将軍還真是個妙人呢!
“娘子!現在要回去嗎?”一名随從領過來拱手抱拳問道。
“這荒山破廟沒什麼好看,還呆着作甚?回去吧!”韓氏本就沒什麼興趣,她是上午到的關城,休息半天又覺着無聊,這才出來走走。
那随從領已吩咐下屬前面探路,又讓婢女随侍在韓氏身側,一行人緩緩轉到來時的山頂路口處,韓氏不由駐足向山下小路遙望。
遠遠見山下兩個尺來長的人影漸漸接近,跑在後面的人影追上前面的人,一下就抱在懷裡,然後兩個人影在糾纏,結果還是屈從了,被追趕來的人影背在背上,晃悠悠地轉入山路轉彎處,再也看不見了。
“還以為要一架好打呢!”韓氏不由掩嘴笑道。
“那小将軍可壞得很,娘子當小心些……”随從領也是男人,旁觀者清,看透了這事情的真相,忍不住就勸道。
“那隻是意外!再說也隻是談生意的事……”韓氏笑笑,不以為意地說。
章钺此時已背着程雅婵到了山下,可是好不容易把她給哄好了,事實上以他奔跑的度,早就能追上,但他故意在後吊着大呼小叫,見程雅婵心意有些動搖的意思,趕緊就沖了上去。
程雅婵是有些吃醋了,但想着這樣脾氣沒什麼用,所以就故意讓某人得逞,心裡想着改天再找個機會,好好敲打他一下,不然他下次見着女人,仍是開口就要問貴姓芳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