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艱難地睜開雙眼，看到了艾麗塔熟悉的面容，恍惚間以為自己到了地獄，不由啞着嗓子嘟囔了一句：

　　“怎麼到哪都有大師姐？
我都死了，就不能換個漂亮妹子給我嘛”

　　說完她腦門上就挨了一巴掌，清脆響亮，愣是把她打懵了。

　　“我不是妹子這點我不否認，但你說我不漂亮我可就有意見了啊。
”艾麗塔袖着雙手居高臨下地瞪着佐伊。
一旁的呂芳捂嘴偷笑，樂了好一會兒。

　　“嘿嘿，我這不是剛醒來瞎胡說的嘛，大師姐你别當真。
”某人算是反應過來了，她根本沒死。
尴尬地咧着嘴，企圖以傻笑掩飾過去。

　　“那你更該打了，糊塗的時候說的胡話大多是心裡話。
”艾麗塔身上的氣息很危險。

　　“别别别，我知錯了，我知錯了。
”佐伊連聲讨饒。

　　眼瞅着這話題太危險，佐伊連忙轉移話題道：

　　“我怎麼沒死啊？
誰救我上來的？
”一邊問，她一邊示意呂芳給她倒杯水，她嗓子要冒煙了。

　　呂芳倒水去了，艾麗塔冷笑一聲回道：

　　“聽你口氣似乎很想死嘛，那我就成...”

　　她那個“全”字還沒說出來就被佐伊一把抱住嘶嚎着打斷：

　　“大師姐，您如此美麗聰慧、文武雙全，就饒了我這嘴賤的人吧。
”

　　“是你們牧隊長把你撈上來的。
”艾麗塔一臉嫌棄地一巴掌糊在她臉上，将她推開。

　　“牧隊長...”原來我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不是母親，是牧黎啊。
當時的那個幻覺畫面帶給了佐伊極大的震撼，以至于她醒來後念念不忘。
這會兒也安靜了下來，接過呂芳端給她的水，小口喝着，随着溫水流入胃裡，她心中也湧起了一份感動。

　　她不是一個易于感動的人，從小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她内心其實與堅冰生鐵沒什麼區别，異常冷漠，很多事情不是說感動就能感動到她的。
但這次，她是真的有了異乎尋常的感動。
源自于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極少會有人如此奮不顧身地為了她赴湯蹈火吧。

　　“牧隊呢？
”她順口問道。

　　“怎麼？
愛上英雄了，佐美人？
”艾麗塔調侃她。

　　“什麼鬼！
”佐伊哭笑不得。

　　“你牧隊好好的，這會兒估計和她家大小姐在一塊兒吧。
怎麼都來問我？
我又不是管家婆。
”艾麗塔順嘴抱怨了一句。

　　“那朵拉...呵！
”佐伊剛準備問朵拉在哪兒，就發現朵拉躺在她隔壁那張床上，吓得她一哆嗦。

　　“這小鬼居然沒死？
！
難道說也是牧隊她們救上來的？
”佐伊吃驚問道。

　　“是啊，除了牧黎和仇争，誰有本事能把你們給撈上來，聽說她們幹翻了一頭巨型負子蝽，朵拉是她們從負子蝽肚子裡掏出來的。
”艾麗塔一臉平淡地說道。

　　“咦~~”佐伊一臉惡心嫌棄的表情。

　　“那這丫頭沒事吧？
”過了一會兒，佐伊又問。

　　“嗯...怎麼說呢，這小姑娘還真是經常徘徊在生死邊緣啊，但是命硬的讓我都吃驚。
這次也是和死亡擦肩而過，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不過死不了，也不會殘廢。
”艾麗塔道。

　　佐伊這回沒接話，默默地看了一眼朵拉。
作為首領指定的朵拉的看護者，佐伊感覺有些壓力山大。
這小丫頭一天天變得不尋常起來，似乎也來越難掌控了。
佐伊總感覺，這次的事情并不像艾麗塔說得那麼簡單。
她是親曆者，當時在水下的情況她清楚。
等待救援的那麼長時間，如果朵拉自己沒有做任何事，她是根本活不下來的。
所以在救援來之前，她一定依靠自己的能力做了些什麼。

　　唉，不管怎麼說，盡人事聽天命，她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關于這個小丫頭身上的秘密，她雖然很有興趣，卻不打算管閑事。
她将水杯放在一旁的床頭鐵闆上，仰倒在床上，交疊起雙手枕在後腦之下。
望着醫療車的天花闆，她緩緩閉上了雙眼。

　　過了一會兒她嘀咕了一句：“這會兒要有個漂亮妹子唱歌給我聽就好了，唉...不知道公主殿下會不會來看我啊...”

　　***

　　拉缇雅此刻正在和牧心開緊急會議，自然是沒有那個閑心和好心去看望某人的。
本來這次會議，牧心是打算讓牧黎做翻譯的，但是因為心疼牧黎在水裡打撈了這麼長時間，太過勞累，她讓牧黎去休息了，找來了馮欣少校做翻譯，進行一次機密程度的會談。

　　主要讨論的問題，在于精神力的開發和實戰運用。

　　“我想知道，你們當年都是如何訓練精神力的。
”

　　馮欣少校将這句話用古英語翻譯給了拉缇雅聽。
拉缇雅聽後用古英語說道：

　　“當年的亞特蘭蒂斯人借用磁歐石作為媒介，用以承載和釋放精神力量。
磁歐石對我們來說是最為熟悉和親近的東西，但是現在磁歐石已經不複存在，大多數現代人的精神力退化，變得極為弱小，除非是有着特定的靈魂形态，否則精神力散發不出去。
”

　　牧心聽後立刻問道：“是不是朵拉就是你所說的特殊的靈魂形态，寶劍？
”

　　拉缇雅點頭：“她是攻擊形态的靈魂，我比喻成寶劍是方便你們理解，其實是一種鋒銳的刃狀靈魂，不一定非得是劍，也可以是刀、斧、戟、矢、槍。
這種形态的靈魂一般來說會比較容易釋放出去，也就不需要媒介。
”

　　“那不依靠媒介，我們是否就完全沒有辦法激發出精神力量呢？
”

　　“說實話，亞特蘭蒂斯人曾經找過很多方法，但是都失敗了，除非我們把腦殼破開。
利莫裡亞人可以做到不借助任何媒介就釋放出精神力，他們與我們不是一個物種，基因也全然不同，大腦構造與我們也不同，他們的額頭上有一道痕，看起來就像是第三隻眼，那就是他們釋放精神力的器官。
大多數時候他們都能依靠精神力直接交流，而不需要對話和語言。
但是我們做不到，隻有七歲洗禮之後，額頭鑲嵌磁歐石，通過一點一點的練習，才能做到。
而身為我們亞特蘭蒂斯人的後裔，現在的人類也同樣做不到。

　　說實話最開始亞特蘭蒂斯人是不打算學習利莫裡亞人的精神術的，我們是看不起這些的。
但是經過大大小小多次戰争，我們認識到了精神力的可怕，也明白了如果不把精神力的運用普及到全民，我們根本無法抵抗來自利莫裡亞的威脅。
也就是在亞特蘭蒂斯人掌握了以磁歐石為媒介的精神力運用之後，利莫裡亞人才暫時放下了侵略我們的野心，願意與我們和平共處，進行通商貿易。
”

　　拉缇雅說完後，猶疑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不過...似乎也有例外...”

　　牧心本來已經越聽越絕望，忽聞拉缇雅來了這麼一句話，連忙問道：

　　“什麼例外，請不吝賜教。
”

　　“其實你們已經掌握了初步的精神力釋放媒介，你們的高端機甲難道不是精神力控制的嗎？
即便最低端的機甲，其實說白了也是人的精神力在控制，隻不過你們比較笨拙地在精神力與機械之間加入了人類自身的肉體，以自身的肉體作為了媒介。
”

　　“高端機甲？
你是指什麼？
”牧心一頭霧水，據她所知，目前為止聯邦沒有以精神力控制的機甲，全部都需要穿戴動力外骨骼進行肉身操作。
即便是伊利斯・塞巴斯蒂安大校與她的太陽神号也是如此。

　　“那天攻擊囚禁我的母蟲的那架巨大機甲，難道不是你們聯邦的高端機甲嗎？
那機甲就是用精神力控制的。
”拉缇雅奇怪問道。

　　牧心吃了一驚，她竟不知道原來宙斯号居然是使用精神力來控制的。

　　“你敢肯定嗎？
”牧心再三确認。

　　拉缇雅點頭：“我能感受到那架機甲的駕駛員的精神力覆蓋了整個機甲，機甲的每一個動作都與她的精神波動相吻合，一定是精神力在駕駛。
”

　　“她？
”因為拉缇雅說的是古英語，所以懂一點古英語常識的牧心不用馮欣翻譯都聽出來了，拉缇雅專門強調了駕駛員的性别。

　　“是她，那個駕駛員是個女性，通過精神力判定性别是最基礎的入門課，我不會錯的。
那個人的精神力很強，或許能和牧黎不相上下。
”拉缇雅說道。

　　牧心皺着眉低頭思索，聯邦有太多的機甲駕駛員，出類拔萃的她大多都認識，女性不算多，但至少也有五十個以上。
到底是誰？
一張張面孔，一個個名字在她腦海中閃過，可是線索還太少，牧心實在不确定會是誰。

　　“另外...我覺得，牧黎似乎已經摸索到了某種訣竅，她的精神力...曾經不通過任何介質就爆發出來...傷過我。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拉缇雅還是将這件事和牧心說了，“但是她的方法不一定适用于普通人，畢竟她靈魂純淨度太高，精神力非常浩瀚，讓人摸不到底。
”

　　牧心聽後沉吟片刻，說道：

　　“這正是我最想問的地方。
我需要的是牧黎能夠把她的精神力發揮出來。
你說過，她的靈魂形态是初升的朝陽，陽光是不具備攻擊力的。
但是我的目的不是讓她用精神力去攻擊，我想要的是她能夠成為一個精神力運用的導向，成為引導人類精神力訓練的最初之人。
正是因為她是太陽，我才希望她能普照大地。
不知道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牧心尋找着合适的詞彙語句去形容她的想法。

　　拉缇雅道：“我自然明白，亞特蘭蒂斯的大祭司，就是你所說的這種人。
他不僅自身的靈魂純淨度極高，還以一己之力開發研究出了适合于亞特蘭蒂斯人的整套精神力修行法則。
你大約是想讓牧黎成為現代人類的大祭司吧。
”

　　“如果可以的話...”牧心低聲說道，她沉默良久，一聲歎息，道，“我隻是希望，未來會是一個精神極度自由的世界，人們能夠盡情地釋放自己的思維，而不會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為了這個願望，我們已經不知犧牲了多少代價，仍然有着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要走。
”

　　拉缇雅聽後默然，良久她忽然道：

　　“九神系統......看起來頗為眼熟。
或許，是我大姐的設計。
”

　　聽到拉缇雅忽的口出此言，馮欣吓得瞠目結舌，一時之間忘記了翻譯。
牧心皺眉，一把捏住馮欣的肩膀，逼着馮欣将這句話翻譯了出來，等聽到馮欣戰戰兢兢地表述出拉缇雅完整的意思後，牧心渾身輕微地顫抖起來，壓抑了許久，她才道：

　　“此事，不得外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