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冬,天氣冷的可怕,一間點着蠟燭的小房間裡。一個男子一邊研墨,一邊陷入沉思。
過了許久,他才鋪開白紙,拿着毛筆在紙上寫了起來,盡管握筆姿勢看起來不太熟練,漢字也寫的不大流暢,但他像是要發洩一搬,很快就寫下一大篇。
其文如下:我本名叫王烈,現在大家都叫我楊言,為什麼呢,因為我藏着一個荒謬的秘密,如果不發洩出來,就快要憋壞了,這文字隻是給我自己寫來看的,我不會公布給任何人,因為沒有必要,也會徒增麻煩。
說出來誰也不信,我其實是個現代人,在2018年的時候,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穿越過程很是無聊,隻是一覺睡醒來,所有一切都變了。我莫名其妙成了楊家的一個公子哥兒,很不幸,這個公子哥兒先天智力障礙,他現在十五六歲卻隻有三歲智商,在我穿越之後,我就變成了他,他也變成了我,他的靈魂可能早就丢失,隻是一個空殼子,不過有一點沒有改變,那就是大家都拿我當白癡看。不幸中的萬幸是這個傻子的身體十分強壯,在我适應了他的身體後,竟然覺得自己渾身充滿力量,精力也比先前強大了許多,要知道我本來已經三十多歲,因為抽煙熬夜的原因,現代的身體十分虛弱。現在等于憑空給我增添了十幾年的壽命。
不過我還是高興不起來,因為大家都拿我當白癡看,一個個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照顧我。現在我還不想急着變聰明,因為我不了解這個世界,根本不清楚改變能帶來什麼,我還沒做好準備,所以我在衆人面前依舊裝成智力障礙患者,沒人的時候偷偷就看書研究這個世界,有人的時候就打聽這裡人和事,了解這裡的風俗人情,以便為将來做正常人打好基礎。
說起來也奇怪,現在我所處的時代不是中國曆史上所有過的任何時期,因為這個朝代在我所學的史書上根本不存在。我身處的國家叫成國,是七色王朝的諸侯國,這裡的人除了擁有漢民族相通的語言和文化之外,其他一切都與中國曆史不相符,眼花缭亂的曆史讓我感覺無所适從,但我還是必須好好研究一下,現在我已經對整個大局了解差不了,正在了解楊家這個地主家庭。
說起來楊家的根基還算不錯,戶主楊庭先是當地的一個男爵小貴族,擁有一個鎮的封地,家産豐厚,仆從很多,隻是現在楊爵爺和楊夫人各種毛病,漸漸已經露出了下世的光景,而我作為他的親生獨子,因為智力原因卻根本沒資格繼承這龐大的家産,所以他娶了好幾房姬妾,希望生一個健康的兒子,然而天不從人願,這幾房姬妾卻遲遲沒有懷孕,搞得他精力憔悴,最近他已經打算收養一個兒子,好讓楊家的基業得以繼承。不過這一舉動招到親戚們的一緻反對,所以還沒有成行,我也在考慮是否讓他打消這一決定。畢竟繼承家業的人應該是我。
想起來真狗皿,為什麼我剛到這一個世界就陷入了家産之争?本來一開始我根本不願意留在這個世界,這裡沒有電,沒有因特網,一切現代的娛樂設施都沒有,一如夜就萬籁俱靜,讓我這個早已習慣了繁華生活的現代人十分不适應,然而經過一段時間後我想通了,既然老天給我一個重生的機會,我應該好好把握住,不應該像以前那樣頹廢,既然老天讓我不能再玩電腦,那麼我決定把過剩的精力用在玩弄其他事情之上,總之,我要改變現狀,要讓所有人都尊敬我。
寫到這裡,楊言忽然聽見外面有人的腳步聲,他此刻正在裝傻之中,不能讓人看出他會寫字,所以連忙收起紙張,揉成一團放入懷中。
沒過多久,一個紫衣少女推門而入,看見他在這裡,不由得松了口氣:“還好你在這裡,叫我好找,現在該吃晚飯了,你藏在這裡做什麼?”
少女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過來,看見硯台裡的墨被已經研磨好,不由得吃驚道:“你居然會做這個?你又不會寫字,磨來何用?”
楊言連忙呵呵傻笑着将手指伸入硯台裡,接着用漆黑的手指朝她抹去,少女吓了一跳,連忙跳着躲開來,一邊躲一邊罵:“要死了,你個二傻子這幾天越發糊塗了,竟敢來動我。”
說着從牆邊取來一個雞毛撣子,對着楊言一頓打,一邊打一邊罵:“我不過看在你老爺太太的分上,叫你一聲二爺,你就真把自己當爺了,碧荷她們對我指指點點,你這傻子也敢來,真當我好欺負嗎?”說着眼中含淚,下手越發狠起來。
楊言心中暗怒,這丫頭名喚瑾兒,本是老爺太太賜給她的一等丫鬟,姿色雖好,然而脾氣乖張,明面上對他體貼入微,暗地裡卻常常折磨他,并以此為樂。
說來也悲慘,他房裡共有五個這樣的一等丫鬟,其中有四個都是對他态度惡劣,這已經是下人們公開的秘密,唯有楊老爺和楊太太被蒙在鼓裡。
隻有一個叫簾珠的丫頭看起來比較純良,出于同情心,對他還不錯,不過已經遭到其餘四人的排擠,看起來不久之後她就會被降格為二等丫頭。
想到這裡,他一邊本能地舉起手抵擋瑾兒的雞毛撣子一邊故意發出哇哇大叫的痛苦聲,吓得瑾兒連忙道:“不許叫,再叫我可下重手了!”
楊言明知她的惡行怕被老爺和太太知道,所以叫的越發大聲,吓得瑾兒連忙收住雞毛撣子,反而哄他道:“二爺乖,别鬧了,明天我讓廚房給你吃大肉骨頭。”
楊言聞此破涕而笑,咧着嘴道:“大肉骨頭好好吃,我要多吃一些。”心裡卻将她罵的狗皿噴頭。要知道平日楊言的飲食原本應該吃的最好,但下人們勾結在一起,偷偷将他的飲食偷工減料,平日裡他大部分吃的是素菜,比家裡的一些寵物吃的還要爛,下人們卻能大搖大擺在他面前吃酒喝肉,往往隻有老爺夫人來探視的時候,衆人才給他準備一頓最豐盛的飯菜充作門面欺騙主子。而老爺夫人顯然對他這個傻兒子并不怎麼重視,往往一個月隻來個一兩次。
所以大部分時間,他并不是這些奴才的主子,反而是這些奴才們玩笑取樂的虐待對象。
楊言本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不被人當主子也就罷了,他也沒想過去奴役他人,然而現在連基本的人格尊重都沒有,他那裡受得了這些窩囊氣,所以在穿越之後僅僅忍了數日,就氣的快吐皿,但他又是一個十分謹慎之人,沒摸清楚楊家的底細,絕不會貿然改變現狀變成聰明人,所以偷偷跑到書房裡寫字,發洩心中苦悶。
這裡瑾兒看他破涕為笑,不由得輕蔑地笑道:“果然是個傻子,一個肉骨頭就讓你高興成這樣,要是你知道太太正在為你張羅媳婦,你還不高興瘋了?”
“媳婦是什麼東西?好吃嗎?”瑾兒一番話讓楊言警覺起來,同時想從她口中套出更多信息,所以故作不知傻問道。
瑾兒抿嘴笑道:“當然好吃的很,比這世間所有美味都還好吃,你個傻子生在這富貴之家,卻沒資格繼承家業,你老子想着兒子不行,弄一個孫子來替他繼承家業也未嘗不可,不過老張絕不會讓你老子的心願得成,就算新媳婦勉強嫁了進來,我們也有辦法讓她和先前幾位姨娘一樣,生不了孩子!哎!我也是糊塗了,跟你這個傻子說這麼多幹嘛?”
說完她便拉着楊言的手,一路往外面走。楊言聽了她的話,不由得暗暗吃驚,感情楊庭先不孕不育都是這些下人們搞的鬼,瑾兒口中的老張就是楊府的大總管,向來位高權重,這些奴才為什麼膽子這麼大,敢對一個貴族家庭下如此毒計?難道是被什麼人收買了要搞他?
楊言本身對楊庭先這個人沒啥感情,但是目前這些下人們實在太可惡,讓他不得不對他報以同情之心。目前當傻子的優越性就突出來了,人人都知道他是傻子,所以人人都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吐露秘密,大多數人都露出了十分醜惡的面目,而唯有極少的人露出忠厚的本色。
雖然當傻子能盡快獲知各種信息,但他十分不情願,他怕有一天自己忍不住這些人的羞辱,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來,變成一個讓自己都不認識的魔鬼。
有什麼辦法讓自己不暴露智商的同時能将這些惡奴制服呢?楊言一邊走一邊打起了算盤。
正在沉思時,忽然黑地裡一個人走了過來,拉着瑾兒就往懷裡抱着。這一突發情況倒吓了二人一跳,楊言定睛一看,這家夥原來是外院的小厮頭子馬紹,此人也屬于伺候楊言一等仆人,專門負責公子哥外出時牽馬,這地方屬于内院,都是住着女眷家屬,連楊家的張總管進來也要事先通報,更不用說他這種小厮,隻是如今老爺病情越來越眼中,管事的楊夫人整日請醫看病,她自己身上也不好,那裡有多餘精力來管這些下人?所以漸漸的家丁們也就開始放縱起來,有的偷偷摸摸進來私會丫鬟,有的整夜聚賭吃酒,連角門都不曾鎖過。
這邊瑾兒吃了一驚,待看清是馬紹,方才用粉拳打了他一下,紅着臉嬌嗔道:“這才剛入夜,你就敢進來,當心老張媳婦撞見了打你闆子。”
馬紹嘻嘻笑道:“老張媳婦趁着主子沒工夫管咱們,自己都忙着賭錢呢,哪有空過來管這些閑事。好幾天沒見了,你長的越發水靈,讓我摸摸看。”說着伸手就一通亂摸。
“滾!你也太無法無天了,少爺還在咱跟前呢,等我回了夫人叫人打你個半死。”瑾兒嘴上說的狠,臉上卻笑嘻嘻的。看的楊言不由得暗罵婊子。
“我倒要問你跟這二傻子孤男寡女在書房幹什麼,難不成你趁我不在想騙了他的童子雞,從實交來。”馬紹腆着臉取笑道。
“你别惡心人!快點離了這裡,我還要帶傻子回去吃飯呢。等會他餓了鬧起來,連累我們挨罵你負責啊。”瑾兒一把掙開馬紹,帶着楊言就要走。
馬紹卻攔着她道:“好姐姐,是我不對,這幾日不見,咱們該好好叙叙舊才對,你怎忍心就這麼打發我走?”
瑾兒嘻嘻一笑,指着書房低聲道:“現在沒空,等會晚飯過後,你在那邊等我。”
一番話喜的馬紹抱着她啃了好幾口,這才興沖沖的地跑開。
這種場景楊言已經見過好幾次,原本他以為這個時代男女之間的關系非常開放,後來看了書之後才明白,其實這個時代禮教非常森嚴,尤其男女之間有大防,也就是楊家現在這種狀況,才讓這些狗男女有了可乘之機。
正想着,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他的院子裡,迎面有幾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坐在廊檐下玩耍,看見瑾兒過來連忙站了起來向她問好,其中一人連忙替她掀起簾子來。
進了房間之後,隻覺一陣幽香撲面,三個十五六歲的正坐在席間耍牌,看見瑾兒後連忙道:“讓你找個人而已,半天也不回來,快過來陪我們。”
瑾兒笑道:“先别着急,二姨娘那邊缺塊布料,叫我替她找一塊,等我回來再說吧。”
說着她便拉開床頭櫃子,随意挑了一卷布就急匆匆走了出去。
待她走後,那三個丫頭齊聲笑道:“走的這麼急,那裡會是去做衣服,隻怕是去會情郎。”
楊言聽了不由得搖頭苦笑,不防卻被一個丫頭看到,于是罵他道:“傻笑什麼?還不快趕緊吃飯,等會兒吃了涼飯鬧肚子,夫人怪罪下來,我們第一個打的就是你。”
楊言轉頭看了看桌上饅頭酸菜,不由鄒了鄒眉,這幾天頓頓都是這個,現在一看見就想吐,那裡還有半點食欲。然而為了讓衆人放心,他還是忍着嘔意吃了個幹幹淨淨,這才往床上一躺,想着如何治治這幫惡奴。
想了一會,他忽然會心一笑,趁着衆人隻顧玩牌,沒有留意到他,就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然後一路往上房跑來,路上遇見幾個過路的提燈丫鬟,也藏在園中的假山旁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