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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123章 絕處逢生叛軍來

權唐 格魚 3388 2024-01-31 01:12

  孔晟一共走了三十五步。

  李萱就站在拱門之外,認認真真望着孔晟一步步走來。她試圖從孔晟的腳步中洞悉一些别的東西,然而孔晟的腳步是如此的沉穩有力,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緊張。

  李萱神色不變,依舊冷漠無情、殺機騰騰。但她的心裡卻實在是震驚不解,這小賊難道就真的不怕死?明知必死、死無葬身之地,居然還是好整以暇風度不變,這已經不能用常理常情來衡量揣度了。

  李萱沉默着,但越是這種沉默,就越加助長和增添風寒之夜必殺之局下的森森殺氣。

  她緩緩高舉起手臂。

  孔晟突然停下腳步,向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平靜和真誠,李萱頓時有了瞬間的恍惚,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決斷,就這樣沒有懸念地除掉一個原本無冤無仇的少年郎,是對還是錯。

  李萱很少懷疑自己的決定和判斷。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穆長風和烏顯烏解二人的手早已搭在刀劍柄上,手因為緊張都在微微抖顫。

  “你不怕嗎?”李萱清幽的話傳進孔晟的耳朵。

  孔晟笑了:“怕。但害怕有什麼用?”

  “既然怕死,又為何……”李萱冷漠一笑。

  “因為有一種東西比死更可怕。”孔晟站在那裡,笑吟吟地,他眼眸中的笑容和平靜,看得周遭埋伏的刀劍手都有些愕然。

  李萱默然,她高高舉起的手紋絲不動:“那就對不住了,小賊,你就慷慨赴死吧!”

  可李萱的話音剛落,王家堡外就傳來馬蹄的轟鳴聲和嘈雜的腳步聲、人喊馬嘶聲。李萱臉色驟變,柳眉緊蹙,大喝道:“住手!速速去打探,看看出什麼事了?”

  箭在弦上的弓箭手繼續潛伏起來,而那些隐藏在黑影處的刀劍手則奔湧而出,會同一處,沖出王府,登臨城堡的城牆上。

  片刻後。一個彪悍的軍卒飛奔而來,低低報道:“郡主,堡門外來了一支賊兵,打着燕軍的旗号,有數百人的樣子,看樣子他們是從黃崗的方向退下來,正糾集在城堡之外,呼喝要進攻城堡。”

  李萱臉色一變,深吸了一口氣:“調集全體人手,上城堡,緊閉堡門,防備賊兵進攻!”

  事态緊急,李萱揮了揮手,也顧不上再理會孔晟這幾人,帶領自己的手下匆忙離去。城堡中就這麼些人手,她調集了不少在院外埋伏,為了應變,不得不暫時放棄這邊,先守衛城堡再說。

  穆長風大喜過望,本以為是必死之局,結果卻風雲突變、絕處逢生。他壓低聲音道:“公子,不如我們趁亂沖出堡去吧!”

  “不,我們也去看看,他們緊閉堡門,我們硬闖是不行的。況且,堡外情況不明,沖出去也是一條死路。”孔晟搖了搖頭,率先大步行去。

  穆長風三人猶豫了一會,還是緊跟了上去。

  整個王家堡人聲鼎沸,鳴鑼震天響,所有青壯年受到調令,從堡中各處奔跑出來,腳步隆隆,直奔城堡的城牆之上。孔晟出了王府,這才發現,這哪裡是一座富人的私宅,分明就是一座城防高大的微型城池,該有的城防設施應有盡有,看得出王家累代在此經營,城堡的規模已經不亞于普通小城了。

  城牆之上黑壓壓的全是人頭,危難關頭,所有能動的人手全部都調集起來,孔晟粗略一看,有那麼三四百人的樣子。而最前端的,就是一排身着黑衣的弓箭手。

  堡門外的空場上,一支賊兵隊形散亂,手裡高舉着火把,星星點點,或騎在馬上,或手執鋼刀,吆五喝六,謾罵連聲。

  李萱被十餘名扈從緊緊保護在其中,她臉色陰沉地眺望着城牆下的這支紀律松散的賊兵,見打着燕軍的大旗,心頭卻是深重的狐疑:王家堡靠近江北了,安祿山的小股叛軍即便來楚州襲擾劫掠,也很少到此,怎麼好端端地,竟敢有這麼大的膽子,糾集如此多的人馬,公開進攻城堡?

  而更讓她憂慮焦躁不安的是,李彪率領的商隊和糧隊正在加急往這邊行進,這支叛軍突然出現,會不會……李彪的百餘人加上張昭那數十騎兵,若是與這支賊兵相遇,能不能扛得住?

  李萱眼角的餘光發現了孔晟四人也上了城樓,但她憂思深重,也顧不上考慮孔晟了。反正城堡門緊閉,城堡外又有賊兵襲擾,孔晟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孔晟站在一處城牆的邊緣,往下俯視着這支沒有任何軍容可言的叛軍散兵,這是他第一次與安祿山的叛軍當面,印象并不好。可他心裡很明白,安祿山的騎兵主力隊伍不可能是烏合之衆,這種散兵隊伍怕就是沖着楚州的鹽場财富劫掠來的,與主力無關。

  “穆兄,看這情形,他們人困馬乏、形容狼狽,似是剛剛經過了一場戰鬥,從黃崗的方向退下來的——而黃崗有南宮望的那批洪澤水寇把守,莫非……”孔晟目光一凝:“莫非洪澤水寇已經敗在這支叛軍手裡?或者,南宮望任由叛軍劫掠黃崗小鎮,自己則率隊退往洪澤湖中避難?”

  穆長風點點頭:“公子,以穆某的感覺,南宮望那人應該不會放任這支叛軍劫掠他的黃崗老巢。如果是兩相交戰的話,這支賊兵人多勢衆,恐怕洪澤水寇不是對手。但既然他們退潰至此,我估摸着他們從南宮望那裡也沒能撈着什麼好處,否則,他們不會趁夜進攻王家堡。”

  “兀那城堡上的人聽着,速速打開城門,讓我大軍入内歇息休整,否則,定殺你們一個雞犬不留!”一個滿臉胡須身材粗大的叛軍将領,揮舞着手裡的長槍,大聲爆喝道。

  那叛将麾下的衆叛軍則是呼喝連聲,謾罵威脅聲不絕于耳。有些粗野之輩,甚至肆無忌憚地面向城牆,解開衣衫甲胄,開始挑釁一般的撒尿。

  李萱勃然大怒:“無恥之尤!來人,傳令下去,弓箭手準備!”

  所有的人手得令退到一側,五六十名弓箭手肅然沖到城牆邊上,搭弓拉箭,待李萱号令一下,箭射如雨,在夜空下閃爍着森森的寒光,将城牆下撒野的叛軍士卒給射了一個人仰馬翻鬼哭狼嚎。

  叛将大怒,揮舞長槍,命令所部往後退了數十丈。

  孔晟在城牆之上,眉頭漸漸緊皺起來。這王家堡的城樓固然高大,易守難攻。眼前這支叛軍又以騎兵為主,沒有攜帶攻城器械,一時半會恐怕很難攻陷城堡。

  若是拖下去,最大的可能是叛軍主動撤離。而一旦叛軍進攻的危險化解了,自己等人又将面臨李萱的刀兵。

  他本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趁亂出堡,可這城堡隻有一個城門可供進出,門外又有叛軍當道,怎麼逃?

  折騰了大半夜,那支叛軍也在城堡外叫罵了大半夜,組織了幾次進攻,都被李萱指揮弓箭手給射退,加上城堡上滾木礌石的打擊,叛軍在城堡下留下幾十具屍體,不得不狼狽退了下去,就在距離城堡正面不足一裡處的曠野上就地紮營,擺出了長期攻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黎明的魚肚白漸漸泛起,李萱在城樓上站了一夜指揮防守,又困又乏,卻不能離去。況且,她此刻越來越擔心,算計時間,李彪率領的商隊即将到來,可城外這支叛軍盤踞不走,萬一還有後援餘孽,一旦糧隊抵達,後果就不堪設想。

  在李萱的潛意識裡,甯可丢棄了王家堡這個秘密據點,任由叛軍進入劫掠财物,也不能讓糧隊有失。

  “郡主,先回房歇息片刻吧。”一個婢女柔聲道。

  李萱疲倦地轉過身來,突然見城牆上失去了孔晟等人的蹤迹,不由臉色微變:“孔晟那小賊四人,何處去了?”

  身後,李虎李豹驟現:“回郡主的話,孔晟四人從城樓上退下,此刻返回了下榻的院落,沒有輕舉妄動。有人在監視他們,請郡主放心。”

  城堡的城門隻此一門,又被李萱命人牢牢封死。城堡外又有叛軍肆虐,除非孔晟四人能生出翅膀,否則無處可逃,隻能繼續留在堡中坐以待斃。

  李萱松了一口氣,點點頭:“你二人留在城樓上,密切監視賊兵動靜,一有風吹草動,速速禀報于我!”

  李萱緩步向城樓而下。

  她徑自回了自己在王府下榻的卧房,熬了大半夜,也需要小睡片刻了。至于城外的叛軍,她認為不成什麼氣候,他們雖然人多勢衆,但隻要閉門不出,短時間内叛軍也拿城堡内沒有任何辦法。

  這裡畢竟靠近江北,叛軍肯定不敢長期停留,頂多糾纏個三兩天就退了。圍攻之險,随之化解。

  至于那府中被她派人監視着的孔晟四人,她暫時顧不上、也懶得管。反正隻要逃不了,還是她手掌心裡的蝼蟻,任她揉捏,是死是活還是她一句話。

  當然,現在叛軍圍城,不宜再向孔晟下手,外敵當前,内亂要是再起,出了閃失,誰都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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