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天邊微露晨曦,慵慵懶懶的粉霞色,好似女子嬌羞的面龐。而這美麗的朝霞之下,滿是野狼的屍體,和一動不動的人的屍體,以及灼燒的漆黑的獨輪車。
清晨微濕的風從草原上走過,将濃郁的皿腥味送到更遠的地方。
營地滿目瘡痍,輕煙袅袅。幸存者的耳旁彌漫着未死透的野狼大聲的喘息低吼,傷員包紮傷口的痛呼和呻吟。
頤和直起身子,對身旁正在給傷員包紮的醫師道:“這些被抓傷或咬傷的士兵一定要注意傷口的消毒,避免他們受感染而發狂。”
“是。”醫師點點頭,手下卻是依舊麻利的士兵檢查傷口,消毒,包紮。
頤和的陪嫁品當中就有不少藥材,給昨晚受傷的兵士用上,相信很快就可以痊愈。
“公主殿下真是太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另一個醫師對頤和說道。頤和處理傷口的手段讓這一幫醫師對她刮目相看,這一夜的相處讓他們的目光由原來的恭順變成恭敬。
在靜苑生活那麼久,對狼的習性,頤和那是了解的不得了,而且,頤和不僅很用心的學習了武氏的藥術,在腦子裡,三十二年的記憶,對頤和的幫助,那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的。
“好。你們要注意病人的一切異樣,一旦發現有發狂征兆的就必須做出處理,我許你們先斬後奏。”頤和點點頭,将自己的權力發揮到了極緻。随後,她默默的轉身離去。
而回去的途中,頤和看見兩個人正在指揮士兵處理野狼的屍體,剝皮宰肉,皿腥味已經彌漫了這一方的空氣,就連頤和也忍不住這刺鼻的氣味而皺眉。
葉子與鴻毛見到拖拽着厚重裙擺走過來的頤和,紛紛下跪行禮,卻見她一擺手,冷酷道:“如果是在戰場上,你們的禮儀足以丢掉自己的小命,既然澹台絕将你們送給了我,那就要按我的要求去做,難道你們忘記了我說過的話了?”随即又補充道:“我要找一些東西,你們都到一邊去。”
“世子妃教訓的是。”葉子吐吐舌趕緊站了起來,順便撞了撞一起起身的鴻毛的胳膊,用下巴示意頤和肅穆的臉色有多麼難看,才與士兵們站在了一邊。
頤和蹲下身子,将一匹狼的眼睑打開查看了一會兒,然後盯着死狼的鼻子與牙齒舌頭看了半天,最後又檢查死狼身上的傷口,仔細的程度好像一個仵作在檢查死者的死因。
站在一旁的葉子額頭直冒冷汗,悄悄對好兄弟咬起了耳朵:“毛毛,世子妃這是幹嘛呢?這狼是她的親戚嗎?”
狠狠地瞪他一樣,鴻毛極度反感“毛毛”這個昵稱,“你再叫我毛毛,小心我廢了你。”
“别呀,不叫就不叫,”葉子大叫一聲,帶着委屈道:“毛毛這名字多适合你呀,你怎麼就不喜歡呢?”
眉毛一挑,鴻毛懶的理他,徑自盤腿坐在了地上,但某個無聊的家夥卻不會放過他,半蹲着身子問:“告訴我嘛,你為什麼不喜歡毛毛這個名字?”
聞言,有個士兵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葉子偏偏頭,又問:“我問的問題很好笑嗎?”然後他就看見從大帳那邊走過來一個女人,看衣着就知道是頤和身邊的侍女,“她來幹嘛?”
走近了,侍女雲朵面露愁苦道:“公主,南炎世子醒了,要您馬上組織隊伍出發回南炎國,可菲姐姐和好多姐妹兄弟都受了不輕的傷,您看可怎麼辦呀?”
頤和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直接就去了澹台絕的大帳。澹台絕的帳篷與頤和的帳篷相鄰,是這裡的最大的兩個帳篷了。
頤和進去時,正有一個醫師從裡面出來,而靠床的位置上有一把行軍椅,坐着的是迎親欽差大使林典,此外沒有一個服侍的人――想必是醫師的囑咐才讓侍女們都出去了。不緊不慢的走到床邊,頤和很自然的拉起澹台絕的手腕開始把脈,一邊擠兌道:“我還以為你會一睡不醒呢。”
“死不了。”澹台絕無所謂的看着手腕上頤和的小手,邪氣的眯起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旁剛剛站起身的林典騰的一下睜大了眼,似戒備又似警告的瞪着頤和,大有一言不和就撲上去的架勢。
“他的命都是我救的,我若想害他還會等到現在嗎?”放下澹台絕的手,頤和轉身為自己倒了一杯綠茶喝下,斜眼兒看了杵在床邊的林典一眼,“林大人不回去休息嗎?”
如果不是為了重傷的士兵,她也懶的跑這一趟,可這林典怎麼搞的她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簡直莫名其妙。
“林大人也一夜未休息了,下去休息吧。”澹台絕順着頤和的話說。
林典确實也撐不住了,能回去休息一會兒自然樂意的不得了,可他又怕這個古牧公主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傷害到世子可就是大罪過了,于是他醒了醒腦子,道:“世子傷的這樣重,老夫怎可回去休息呢,如若再出意外,老夫就是死上幾千次也難辭其咎阿。”
“無妨,隻是皮肉傷而已,如果林大人也累倒了,可就沒人能主持大局了,回去南炎還很遠呢。”澹台絕擺了擺手道。林典無奈,隻好回去自己的帳篷,可還不到門口,他就聽到澹台絕的慘叫:“我要殺了你!”
頓時吓得他趕緊回身像隻老母雞似的趕緊轉身往回跑,隻是,當他看見頤和一手拿刀抵住世子絕的的兇口,一手緊緊捏着世子絕腿上的傷口,世子絕則是掐着頤和的脖子時,林典徹底地僵住了身子。
床上姿勢怪異的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收手,頤和嘿嘿怪笑一聲,瞟了瞟澹台絕腿上包紮傷口的紗布上暈開紅豔豔的一片,“世子的恢複力真是驚人。”
澹台絕疼的額頭直冒冷汗,那眼睛裡的怒火差點沒把頤和吞沒,但他卻隐忍着沒有發作,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好說。隻是敬公主不在帳篷裡休息,來我這裡有何貴幹?”
頤和的眼睛一亮,緩緩道:“昨夜的混戰傷了不少侍衛,如果現在啟程的話那些人隻有死路一條,若是休整兩天再出發對誰都好,世子以為呢?”
“你什麼意思?”
“昨晚的那些狼是被人控制了,都帶了毒的,現在啟程的話隻會促使暗中下手的人更加不擇手段,加快速度下毒手,”看到澹台絕變色的臉,頤和笑了:“你還不更改自己愚蠢的軍令嗎?”
林典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額頭就冒了冷汗出來,終于大着膽子呵斥了一句:“你一個小娃娃怎得如此膽大妄為,狼可是野獸,什麼人能控制的住?再說軍令如山,怎麼能說改就改。”
“軍令如山不代表就能拿别人的命當兒戲。”稍稍睨過去一眼,頤和又盯着澹台絕道:“你覺得是你的命令重要還是士兵是命重要?”
“你這是造謠生事無中生有,這可是死罪。”林典瞪她。
“難道這群狼是林大人控制的?”頤和挑眉,“這裡通國外,寓意謀害南炎世子的罪可不輕阿。”
跟她打嘴帳,簡直雞蛋碰石頭。
頤和越來越嚣張,越來越肆無忌憚,這樣的她才是最可怕的,也最真實的。
林典氣地胡子都翹起來了,直嚷着污蔑陷害,又是賭咒發誓的表明自己的忠心。
“林大人,你先下去休息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澹台絕揮了揮手道,意思是他自有計較。
林典狠狠瞪了頤和一眼,冷哼一聲,一甩手出去了。在他的眼中,頤和這個異族小女孩又怎會是世子絕的對手,剛剛一定是世子讓着她的。
挑了挑眉,頤和毫不在意林典那帶有警告意味的瞪視,等林典出去後,她倒了一杯奶茶給澹台絕,說道:“這個糟老頭太不識時務了,也不看看是誰救了你的命。”
“現在可以說說你的來意了吧?”喝完奶茶,澹台絕直勾勾的盯着頤和道。
“這茶的味道應該不錯吧?”一邊給澹台絕的傷口換藥,頤和笑的詭異,她的手法算不上粗魯,但絕對讓人疼的抽冷氣。
讓她服侍人這還是頭一遭,不讨點利息怎麼行呢。
看了看手中的茶碗,澹台絕緩緩地覺得全身越來越使不上力氣,于是咬牙道:“你在奶茶裡下了毒?”
傷口的疼痛他可以忍,可中毒這樣的事,他是沒辦法忍的。
他頓時想到,古牧公主的背後可是還有一位古牧大王子羅奇,他真實失策。
“你還覺得娶我,值得嗎?”不知道澹台絕想法的頤和,嘴角勾出諷刺的笑意,這就是小看對手的下場。
牙齒咬的噶蹦響,澹台絕硬是提不起一丁點力氣,漸漸地,連眼睛也睜不開了,頤和的影子在他面前模糊了又清晰,接着又模糊了,然後在一眨眼的功夫徹底黑暗了。
眼看着澹台絕昏睡了過去,頤和伸出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臉,“放心吧小子,我不會要你的命的。”隻不過是把你軟禁了而已。
将垂在兇前的粗長發辮撫去身後,頤和這才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剛剛一番争鬥耗了她不少力氣,不過總算是将計劃開始了,到也是讓人欣慰。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頤和這才有時間考慮目前所發生的種種事件,稀和的計劃、澹台絕與林典的談話,被控制的狼群,它們是否有關系,又有什麼關系?幕後主使又是誰?
不過,不管這個人是誰,都沒有理由阻止她的行動。
這次的狼襲,如果是為了要她的命,或者是要對她的命有影響的人的腦袋,她都不會輕易讓他們得手的。
休息了一陣,頤和才從大帳中出來,站在大帳門口,她微微歪了歪頭,随意道:“世子殿下身體違和,正在裡面休息,除了我以外,沒有他的召喚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他。”
“是。”門口的兩個守門神回答的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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