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對殘酷的真相的時候,人們往往會選擇自欺欺人。澹台絕就是這樣的人――盡管他被南炎國的百姓稱之為天才。
頤和的心髒砰砰直跳――相比于那個世界的頤和,現在的她擔心了很多,顧慮也多,所以總是畏首畏尾的,不敢太露鋒芒了。
“這一位便是林航之林大人。”澹台絕并沒有介紹林航之的身份。
“見過林大人。”頤和微微躬身行禮道。
澹台絕指着童月道,“這是童月兄弟,是藥兒賢弟的兄長。”
童月心中鄙夷,他向來不喜歡這樣的繁文缛節,便随意的道:“既然都是四爺的朋友,那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客氣的話反而生疏了。”
澹台絕有些尴尬,但看在頤和的面子上,他也不好說什麼,并且,童月也是有些才氣的人,遂悄悄給林航之遞了個眼色。林航之在幾人面上不着痕迹的掃過,哈哈大笑道:“童兄弟說的正是,今日是柏衍席,沒有什麼大人,隻以文會友以文會友!哈哈哈……”林航之在頤和與童月二人身上轉悠,這明顯的主仆打扮怎麼會是兄弟呢?王爺是從哪兒認識的這麼奇葩的兄弟的?
知道林航之目光的含義,頤和暗中朝童月翻了個白眼,但他們現在的穿着實在是很容易讓人誤會,加上童月這個家夥口無遮攔,不讓人探究都不行。
澹台絕也看明白了林航之的意思,輕輕咳嗽一聲道:“賢弟他個性頑皮。而童兄穩重,他們出來玩耍時,經常這樣喬裝的。”因為林航之是曾任太傅之職的林典的兒子,所以澹台絕對這位父親的老師的兒子也很尊敬。
林航之聽了澹台絕的解釋後。了然的點點頭――原來他們也是官宦子弟。原來澹台絕用了喬裝二字,林航之發揮自己的所有常識猜想到,出門需要喬裝的,又被人皇王如此賞識,雖然這個小一點兒的人是個書童打扮,但個性有些太突出了些,而且兩個人隐露貴氣,南炎國曆來又不許商賈與官員聯系,所以,這二人應當是官宦子弟了。
而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琴聲徐徐。清新而柔和。叮咚聲響,時而如泉趵突,時而如綠柳扶蘇。令人耳目一新。
亭中四人皆扭頭向聲源看去,聽了一會兒琴聲,林航之道:“小鳳仙的曲子果真是妙音啊!”
對于琴棋書畫一竅不通的頤和,曲子的好壞她講不出來,而小鳳仙是和什麼樣的玲珑人兒她更是沒聽說過,所以杵在一旁不說話,而童月是走南闖北慣了的人,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對着名被文士們捧上天的教坊娘子,他壓根提不起贊揚的興趣。所以亦沒有出言。
澹台絕附和道:“在下早就聽聞了鳳來儀的小鳳仙的琴藝在京都乃是一絕,果真是名不虛傳。”
“走吧,柏衍席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走吧,請。”林航之對三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童月毫不推辭,當先便出了涼亭,頤和緊随其後,澹台絕随後,林航之最後。
走過木制走廊,到得岸邊,澹台絕快步走到頤和的身旁,用隻有二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道:“賢弟,上次一别我們已有許久不見,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呢?”如果你是頤和的話,現在就承認了吧。
頤和扭頭看他,“上次我離開的時候沒來得及和你告别,就這樣。”她躲避他的眼睛。
澹台絕有些受傷的移開臉,不料被童月硬生生的插進二人中間,隻聽他大聲的招呼盡落後二步遠的林航之道:“柏衍席已經開始了吧,我們得快點了。”
澹台絕已經肯定藥兒就是頤和,心中自然不好受,他有些慶幸童月的及時出現,強笑着望聚會的地方趕去。
秦洛園,因中有上千棵桃樹,花開時落英缤紛,故而得名。
園中小橋流水,亭榭樓台,綠樹盈盈,相得益彰。
走過一段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從一叢桃樹後走出來,幾人面前豁然開朗,隻見一大片綠色的草地上坐滿了文士,每個人的面前都備有幾和筆墨紙硯,依次而坐,東邊的首座有三張幾,現在隻有一名蓄有胡須的中年男子,往下便是參加此次的應邀而來的朝中重臣,再邊上一座八角亭中,粉色帳幔中,隐約見一坐二立三個人,中間的正是撫琴的小鳳仙。
林航之幾人甫一出現,立馬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一大群文士即刻起身看向這邊,連坐在首座上的中年人亦站了起來,再認出與林航之同行的澹台絕後,快步走下來,作為嘉賓的其他大臣也一并認出了澹台絕,紛紛走下來,其中一名着绯色常服的男子道:“不知王爺駕臨,有失遠迎,請王爺贖罪。”
除了頤和與童月,以及林航之,所有的人幾乎是在绯色常服男子話落的瞬間,就跪下口呼:“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諸位平身,今日是柏衍席,意在以文會友,所以,這裡沒有什麼王爺,大家随意。”他雖然是這麼說,但在場的人又有誰真的敢不拿他當王爺呢。
說完這話,澹台絕有些心虛的微微側頭看頤和,但現在人太多,他也不敢做的太過分,是以隻匆匆一瞥後,就被林航之及绯色常服擁簇着往首座方向而去,在哪裡有侍女飛快的添加了座位。
在首座右下方,亦有侍女為頤和二人添加了座位,請二人坐下。
諸人均落座,澹台絕趁機召來一名侍女,在她的耳邊低語的幾句,随後隻見那侍女徑直就來到了剛剛落座的頤和的面前,恭敬的俯下身子道:“王爺請您遂奴婢去更衣。”
頤和心中一驚,她現在穿的确實不适合坐在席位上,隻是,也用不着吩咐侍女帶她去更衣吧?轉頭看上坐在首座上的那名俊逸的少年,少年朝沖她笑着點點頭。
落英缤紛下,席地而坐的俊逸男子,飄揚的琴聲,幾乎美到讓人眩暈。
頤和隻看了一眼,刷的就扭過頭,面對侍女恭敬的目光,臉色莫名的漲紅。
與頤和比鄰而坐的童月,見澹台絕派了個侍女過來,即刻就靠到了頤和的身邊,對那侍女虎視眈眈了一番。
“請您遂奴婢來。”侍女不為所動,做出請的動作。
“有勞。”有童月随行,頤和放心的請侍女帶路,而童月亦跟着去了。
座位上主持柏衍席的林航之正在講話,不經意間見到一侍女帶頤和離去,而一身錦衣文士打扮的童月竟然也跟着後面去,心裡頓時就生出了怪異的感覺:這對兄弟的感情也未必太好了吧,更衣而已還要陪伴,又不是小娘子。
而其他人則認為,王爺會給一個書童安排坐席,已經是很特别的待遇了,現在又讓侍女帶他去更衣,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底下的文士更是目不轉睛的目送頤和離去,心中不斷腹诽:王爺的口味如此特别,我等真是望塵莫及。
男風在南炎國雖然沒有在貴金國那樣盛行,但也沒有抑制,也沒有受其發展有擴張的趨勢,所以,乍一眼見現場最尊貴的王爺竟然對一個書童都這麼特别,有心人就不免這樣猜測了。
頤和有些但澹台絕對給她準備一身女裝,不過,幸運的是并沒有。在頤和的執意下,侍女才願意在屋外等候。
更衣完畢,頤和開門走出來,侍女小小的驚愕一下,然後複又恭敬的帶着頤和原路返回。
回到現場,小鳳仙已不再彈琴。
風和日麗下,春意正濃。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頤和身着一襲妃色圓領常服,整個人兒粉嫩嫩的,亮晶晶的,站在桃花飛舞的地方,好看極了。
澹台絕看的目瞪口呆,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知道頤和相貌好,卻不知道可以美成這樣,繼而,他便有些發狠――自己怎麼對一個男孩兒生出這樣的情緒來?他雖然不好女色,但也不該會對一個漂亮點的男孩生出這樣的情緒啊。
童月的眼睛一亮,繼而笑眯眯的點點頭――他看中的人就是不錯,不論是男裝還是女裝,都是這樣迷人的。似是察覺到某人别扭的情緒,童月轉頭看向首座上明明靜坐在哪裡的,卻一臉痛苦模樣的澹台絕,瞬間就誇下了臉,惡狠狠的甩過去一個刀眼――頤和是我的,你休要打什麼壞心思,就算你是頤和名義上的未婚夫,我也不會放過你。
收到刀眼的澹台絕也看向了童月,卻領會錯了意思,對他溫和的笑笑。
林航之也驚豔與頤和的相貌,雖然表現的不突出,其他朝中大臣雖然亦驚愕與頤和從容的氣度,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淡淡地看了頤和兩眼,便與人說話去了。
表現最誇張的就要算席地而坐的文士們了,頤和的氣度,氣質,相貌,是他們不能比得,繼而,紛紛以一種了然的姿态輕輕地哦了一下――難怪王爺會對一個書童如此特别,原來長得這樣好看。
澹台絕好男風的事情,不胫而走,瞬間成為公開的秘密。
頤和在侍女的帶領下,走到自己的坐席坐下,身後的童月随意的也在自己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