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名門貴妻:暴君小心點

第209章 反擊

  四月底,大長公主在一個晴朗的夜晚,長睡沒再醒。

  官家聽内侍禀完,眼一黑就暈了過去,又病倒了。直到五月中,大長公主三七那天,官家才算健複,不顧勸阻,到常山王府親祭了姑母,痛快哭了一場,這才上車回禁中。

  車子在殿前司拱衛下,沿着長街緩緩而行,官家透過绡紗簾,看着外面慢慢往後移過的白牆青瓦,心裡一片蒼涼,二哥兒走了,姑母也走了……

  “那是林家後園,從前以雅緻聞名京城。”垂手半跪在車廂一角的内侍掂量着官家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

  “林家?”官家正怔怔的出神,他傷心太過,反應有些遲鈍。

  “就是從前林相公的府邸。”内侍更加小心,“聽說林公也病了,跟大長公主病情差不多。”

  “噢。”官家幹巴巴‘噢’了一聲,還是怔怔的看着窗外。

  内侍眼裡全是失望,錯過這次機會,下次的機會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繞過去看看。”就在内侍已經失望死心時,官家突兀的開了口,内侍壓住心底的狂喜,輕輕應了一聲,探頭吩咐了下去。

  林相公頭發已經全白了,蓬亂的绾在頭頂,面容青黃幹瘦,身上的夏布夾衣上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污漬,從前的相爺風采半分不見,如今的他,走在街上,和那些一輩子活在最底層的老者沒有任何分别。

  隻除了那雙眸子,依舊亮的出奇。

  官家負手而立,靜靜看着俯身跪在地上的林相公,好半天才緩步走到旁邊椅子上坐下,“起來吧,朕的姑母走了,你倒還活着,果然是禍害活千年。”

  “陛下,”林相公聲音裡隻有卑弱臣伏,“罪臣活不了幾天了,罪臣早該死了,能強撐至今,隻因為盼着再見陛下一面,罪臣……隻想再見陛下一面,就能安心去了。”

  林相公跪伏在地,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官家聽的心裡凄惶,恻然鼻酸。

  “你這個老貨負了朕,罪該萬死!見了朕又能如何?還想求朕饒了你不成?”

  “罪臣不敢、也不想求陛下饒恕,罪臣沒臉求陛下的寬恕。”林相公仰起頭,滿眼孺慕的看着官家,“陛下,罪臣昨天又夢到初見陛下那天的情景,陛下問臣:想做什麼樣的臣子?臣說,願效先賢,伴名君做能臣,可罪臣負了陛下!每念及至,罪臣痛徹心骨,夜不能眠,罪臣不敢求陛下寬恕,罪臣沒臉……沒那個臉面!”

  “你能如此,也算長進了。”官家的聲音柔和多了。

  “陛下,二爺冤枉,臣對不起陛下,更對不起二爺,罪臣死有餘辜,死有餘辜啊!”林相公重重捶着自己的兇口,再次老淚縱橫,“是罪臣,二爺為國,罪臣卻是滿懷私念,一心想借着糧草的事逼迫太子,卻落入了人家的圈套,害死了二爺!二爺!我對不起你!怎麼不讓我死!怎麼不是我死啊!”

  林相公放聲痛哭。

  聽他提到二皇子,官家更加怆然,那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死者已逝。”官家喃喃道,更象是在安慰自己。

  “陛下一定保護自己,護好太子,請陛下護好太子,遠離端木華,遠離……”林相公猛然擡頭,聲音決絕凄厲,聽的官家毛骨悚然,登時就怒了,“到如今你還敢污蔑他人?”

  “罪臣不敢,陛下,罪臣将死之人,二爺又死了,罪臣早已萬念俱灰,污蔑?陛下,罪臣如今這樣,早就沒了從前的機心,罪臣快死了,罪臣隻是擔心陛下,擔心太子,二爺活着時唯願陛下安康喜樂,罪臣也隻願陛下好,罪臣之罪,萬死不足以抵罪。”

  林相公神情怆然,官家沉默了,好一會兒,點着林相公道:“你說,端木華怎麼了?”

  “陛下,太子随糧車給宋家二娘子送了四五車東西,作為南軍主帥、樞密院副使,端木華竟然不知道此事,陛下,這是天大的笑話!”

  林相公緊盯着官家的臉,官家沉默不語。

  “他明知道太子随糧車送東西的事……說不定太子還托付過他,卻聽任内侍做出給南周遞信的蠢事,他到底是何居心?他奉命追擊厲大将軍,在我國腹地,卻讓厲大将軍帶着銀車跑了,陛下,厲大将軍和他對陣三十餘戰,從來沒勝過,這樣的常敗将軍,卻能在我國腹地,帶着銀車,以數百疲憊之軍從端木華手裡逃出去,陛下,這不是笑話嗎?”

  官家臉色變了。

  “糧車的事重擊了太子,借稅銀栽髒于二爺,陛下,罪臣為相十數年,要貪墨,我朝如此富庶,臣想貪墨多少沒有?卻要喪心病狂貪南周那一張字畫?十幾萬兩銀子?臣萬萬沒有想到端木華爪牙竟已鋒利至此,心腸又如此之黑,臣大意了,沒護好二爺,讓他命喪歹人之手,臣隻想死,隻想一死!”

  林相公重重磕頭,直磕的頭破皿出。

  “你胡說!你這是要替自己脫罪,要污……要拉個替罪的麼?”官家的話明顯沒底氣不帶怒氣,林相公的話他一句也不想信,可他竟駁不倒!

  “陛下,端木華和大爺情同手足,端木家都是重情之人,隻可惜他和太子、和二爺都沒有情份。”林相公悠然一聲長歎,最後點了題。

  官家‘呼’的一聲竄起,“他敢?他怎麼敢?”

  “唉!”林相公用一聲長長的歎息回答了他。

  “你大約還不知道,靖海王死了,你的外孫承了爵,他連這世襲罔替的王爵都能拱手相讓,你說他是這樣心思歹毒之人,朕不信,朕不信你!”

  “陛下,”林相公曬笑,“我那沒出息的女兒為了這爵位,和他争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他寸步不讓,勢在必得,這臨到手了,卻撒手相讓,陛下不覺得奇怪嗎?真要是光風霁月心懷坦蕩之人,十幾年前就該撒手了,陛下想想,為什麼這個時候他撒手了?因為,他知道這麼做最能讨得陛下歡心,他知道這爵位早晚還是他的,不過小忍一時,以圖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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