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當時我走得好好的,突然腳下一滑。”鳳知微撒謊一向比真的還真,“莫名其妙就倒了下去,然後刀刺破了手腕,我又不是傻子,既然已經下了藥,還要幫楚王?”
“誰知道你下沒下藥……”韶甯低聲咕哝。
“是啊,現在沒人能看得出我到底下沒下藥。”鳳知微恨鐵不成鋼的搖頭,轉身就走,“誰叫公主不信任我,非要做兩手準備呢,現在想要知道我的忠誠,也無法證明了。”
“我信你的!”韶甯拉住她,“魏知,不要生氣,這回是我錯了,甯弈那厮奸狡,我身邊一定有他的内應,他才會什麼都清楚,完全有備而來,你看他故意派了個刺客混淆視聽,在所有皇子侍衛的左肩上都搗了個洞,不動聲色就解脫了甯澄的懷疑,就說明全盤計劃他根本就是知道的,所以魏知,你一定要幫我!”
又來了……鳳知微心中歎息,回身,誠懇的道:“公主,我不适合再幫您,最起碼現在不能,您想想,楚王既然有内應,我和您的計劃,他一定心中清楚,我現在自保還來不及,還要和他作對?現在最應該做的,是韬光養晦,待有了機會再動也不遲。”
“還有,公主。”鳳知微提醒她,“這事隐秘,知道内情的不多,您該好好清理下身邊人了。”
“身邊人……”韶甯有些茫然的放開她袖子,“我身邊隻有嬷嬷……她不會的……”
她聲音說得極低,鳳知微都沒聽清楚,轉眼韶甯又笑了起來,一改剛才茫然,笑顔如花的用腳踢踢地下的枯花,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鳳知微疑問的看她,韶甯得意的道:“小時候我常來這裡玩,喜歡這裡的花草,還有個非常美非常美的女人,就住在後面宮裡。”她指指花園後的靜默的宮室,“後來有人告訴我,這裡不能來,我便再也沒來過,前不久我想起這事,着人打聽了一番,才知道了以前的一些舊事,哈哈……”
她笑聲裡沒有喜悅,隻有古怪,眼神閃動,似乎在想着什麼,忽然道:“今天父皇把楓昀軒賞了甯弈,看起來好像是随口說的,其實甯弈之前早就下了無數功夫,包括今天這個‘他受了委屈’的局,都是為了楓昀軒,可恨我竟然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過也沒關系,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哈哈。”
鳳知微望她一眼,沒有開口,韶甯主動牽着她的袖子,轉了個圈,指了個方向,道:“看見沒有?楓昀軒。”
鳳知微這才發現,原來楓昀軒離這裡不遠,隻是隔了花園和假山人工湖,又沒有直通道路,感覺很遠而已。
“你回去吧。”韶甯噙一抹冷笑,拍鳳知微肩頭,“等着吧,好戲還沒完呢!”
從宮中出來,鳳知微回到魏府,在自己房間簡單裝扮了一下,掀開房中一個紫檀大木箱,黑黝黝的地道入口出現在眼前。
這是她命人挖的,直通秋府萃芳齋她的閨房,方便出入。
顧少爺穿着華麗麗的名貴料子丫鬟衣,跟在她身後,一袋子小胡桃在袖子裡嘩啦啦作響。
兩人拱出地道,在房内坐定,院子裡很安靜,鳳知微早就關照過秋夫人,以鳳小姐得了風疹不能見風為名,不讓人靠近萃芳齋。
秋夫人沒有撥丫鬟過來,秋府的丫鬟也不願來這裡侍候,在她們眼裡,鳳知微還是原來那個沒地位的私奔女人的不知來路的下賤女兒,隻不過不知怎的投了夫人的好,暫時給了她個院子而已。
鳳知微也不關心這些,她冒着危險和麻煩來秋府,除了希望能照應鳳夫人,最主要的目的,還是這五姨娘的住處。
當初她将五姨娘弄下冰湖,那女人臨死前一刻表現出的力氣和反應,十分奇怪,再加上甯弈的出現,讓她心中始終存了一分疑惑。
仔細的在内室裡一陣搜索,一無所獲,鳳知微皺起眉,有點洩氣的往床上一仰。
這一仰,忽然覺得背後咯人,回身一看,一個用來束帳子的金鈎,半掩在被褥下。
她坐起身,取出金鈎,金鈎上端是一塊半镂空白玉,白玉的形狀很有些特殊,兩團隆起,粉光緻緻,頂端略有胭脂紅,看起來像是女人兇部,妖豔而誘惑,很像閨房助興的狎昵物件兒。
大家小妾常有這些東西,以博寵幸,但用來做帳鈎裝飾的可不多見,而且既然是帳鈎,為什麼會在被子下?是誰有意收進去的嗎?
鳳知微在白玉的中段摸着了縫隙,手指微微用力。
“啪”一聲白玉被分開,滾出一個小小的金鎖片兒。
鳳知微怔了怔,這東西,眼熟。
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上面的生辰八字讓她眼光一縮――這是鳳皓的生辰八字!
鳳皓出生在大成厲帝末年的六月初三,這金鎖片是他幼時戴的,後來就不見了,鳳知微也不在意,不想居然出現在這裡。
但是五姨娘偷鳳皓的生辰八字做什麼?她偷來要給誰?
鳳知微找到了東西,心中卻更加疑惑,仿佛無意間觸及了某個極其龐大的秘密邊緣,然而四周雲遮霧罩,不見全貌。
想了想,将金鎖片收好,想去鳳夫人小院去探探口風,一時又有些猶豫。
自從那日她要送鳳皓去首南山讀書被鳳夫人拒絕後,母女姐弟的關系直接進入了冰凍期,鳳夫人幾次上門送吃食和自己做的衣物來,鳳知微都閉門不見。
她對任何人都可以長袖善舞春風化雨,因為那是外人,對着那朝夕相處十餘年的母親和弟弟,她再難維持和藹溫存的假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