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流民被徹底激怒,紛紛往馬車上爬來,鳳知微皺起眉,正想命人去拉下來,忽聽砰然大震,那輛被圍住的馬車顫了一顫,随即四面馬車壁,轟然向四面散開倒下!
厚重的馬車壁倒在流民身上,有幾個人當場被壓倒,其餘人驚得轟一聲四處逃竄,而空蕩蕩的馬車底座上,站着天水之青的淡漠少年,白紗漂浮,牽着三歲的小小女孩。
顧知曉得意洋洋站在馬車底盤上,對四面轟響不以為意,惡狠狠道:“砸死你!”
這一下震住了所有人,以内力震開馬車,别說見過,想都沒想過,流民們呆在那裡,柏德山開始抹冷汗。
這邊一安靜下來,便聽見遠處隐隐響起了馬蹄聲。
果然來得及時。
鳳知微突然轉頭,對着柏德山等人露齒一笑,道:“得罪了,柏大人,邱統領!”
她莫名其妙來了這一句,三四個官員和幾十個護衛都愣了愣,随即便覺得身子一僵腦後一麻,他們驚惶的張嘴欲喊,卻發現自己已經說不了話。
鳳知微滿意的對那個竄來竄去點了西涼衆人穴道的家夥點點頭,道:“多謝,下次你再掉沼澤,記得通知我去救你。”
甯澄委屈的吸吸鼻子,一臉的敢怒不敢言。
西涼衆人被制,鳳知微立即大喝:“所有護衛,整裝!”
護衛們立即動手,将自己被扯斜拉歪的衣服整理好。
“毀馬車!”
這下不僅柏德山邱統領驚訝,連護衛們都呆了呆,但是鳳知微威望無倫,一向令行禁止,護衛們服得很,當下長刀齊出,二話不說,劈開所有馬車。
馬蹄聲越來越近,前方煙塵滾滾,西涼“援救”隊伍馬上就到。
流民們哄一聲便要跑,忽然看見青影連閃,在人群中閃電般幾個穿梭,頓時軟倒了一大片,倒下的都是青壯男人,跑掉的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
“換衣!”
護衛們高高興興上前,扒掉了西涼那幾十個倒黴護衛的外衣,鳳知微道:“不要侍衛服,裡面的内袍就成。”
衆人趕緊動手,将那些人内袍扒下來,鳳知微指指地下流民,“穿上!”
流民們穿上那些袍子,遮掩了衣不蔽體模樣,手裡塞上西涼護衛們的刀。
柏德山和邱統領等人眼睜睜的看着,已經大緻明白了鳳知微要做什麼,眼珠子瞪得牛眼般大――這個敢于在一國朝廷和他國官員前當衆作假偷天換日栽贓陷害的無恥魏知!
一切安排完畢,眼前的場景十分經典――就是一個被打劫了的隊伍,西涼的官員是被打劫的那一方,然後強盜們再次被天盛的使節們英勇的制服。
一切布置好,那蹄聲已經近在耳側,鳳知微冷笑着手一揮,幾個灰衣男子,押着幾名西涼衙役打扮的男子走出兩側樹林,默不作聲的将那幾人交給鳳知微的護衛,然後閃身離開。
眼前卷起漫天煙塵,隐約露出西涼軍隊旗幟,後面還跟着許多看熱鬧的百姓,當先一騎飛馳而來,遠遠大呼:“前方可是天盛使節?發生什麼事了?可需要我等相……”
他的話聲突然頓住。
前方,确實一片淩亂,滿地倒伏的人,被毀掉的馬車,四處亂扔的東西,但是――倒的是流民和西涼的人,而天盛使節隊伍,衣衫整齊,神情從容,人人點塵不驚面帶微笑的,袖手站在一邊。
這是怎麼回事?
來者是西涼禦林軍總統領夏侯元,按照攝政王的囑咐,他原以為來了之後,裝模作樣驅散流民,安慰安慰狼狽的天盛使節隊伍,把面子找回來也就罷了,不想事情是發生了,結局卻出乎想象。
“這……這……”
“我也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鳳知微微笑着對夏侯元和趕上來發呆的一個老頭子道,“貴國治安看來實在不怎麼樣啊,這個剿匪緝盜事務要抓緊啊,在下在剛入貴國國境時便遭遇山匪,那時是貧瘠邊境也便罷了,不想在這煌煌天日,堂堂國都,離京城隻有數裡的天子門戶黃土官道之上,竟然也會被剪徑強盜攔路打劫傷人毀車――貴國的九城兵馬司是不是薪俸發不出,都回家吃老婆本去了?”
她在衆目睽睽之下,拍拍那些毀掉的馬車,搖搖頭,“我這紅木馬車,每面都是大師精雕,價值千金,貴國強盜要是真窮,九城兵馬司真沒俸銀,在下連車奉送,變賣了也好周濟一二,何必要毀了的呢?真是可惜。”
踢踢地下的流民,“貴國的強盜真是少見,用咱們的話來說,其志可嘉,其行也蠢,竟然二三十人就敢打劫兩千人隊伍,還是在京師門口,我國強盜,在下也見過許多,再沒有這麼離奇大膽的――錦城最近遭災了嗎?我看各位大人及各位父老,精神健旺得很啊。”
她這兩句一說,四面跟來的百姓也不都是笨人,頓時發覺其中不對,有些通點政治,知道兩國間情勢洶湧的,便開始低低議論,西涼的官員們聽着那些竊竊私語,對這種情形完全的反應不過來,臉色紫脹的看着柏德山和邱統領,指望着他們解釋并解圍,然而那兩位臉色更紫――被鳳知微這麼不要臉的當面信口雌黃,倆人差點就沒氣暈,偏偏一個字也發不出,隻把眼睛都差點瞪出眼眶。
西涼那邊一片無言以對的尴尬寂靜,鳳知微卻不肯罷休,剛才還笑吟吟的語氣,突然一轉,狂風暴雨,疾言厲色!
“在京都城門前打劫來使隊伍,自古未有,也不可能有!今日誰要告訴本使這是意外,是京郊強盜,本使不依!”她手一揮,抓到的幾個衙役打扮的人,被惡狠狠扔在西涼隊伍之前,落地的沉悶聲響,震得西涼官員齊齊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