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刀劍铿然一響,齊齊頂在了他們的背心,連呂瑞的後心,都頂了一個。
滿殿裡頓時又是一靜,衆人為這瞬息萬變的情勢驚得又是一呆,隻有幾個反應遲鈍的老臣還在嚷嚷:“那東西我認得,是真的……”
呂瑞“大怒”,霍然叱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我們不做什麼,但望我朝皇裔正統大白天下而已!”忽然一個男子越衆而出,對一直呆在一邊的小皇帝一躬,又不卑不亢的向呂瑞一禮,才道:“剛才天盛魏侯舉動雖然無禮,但拿出來的黑曜石鎖片,卻似乎實實在在是我西涼皇室信物,在下的意思,但有什麼,讓魏侯先說個明白,如何?”
“你一個小小言官,算什麼東西,由得你來指手畫腳!”呂瑞一聲斥罵,那人昂首不睬,呂瑞罵了半天,無奈的扭身,和身邊一起被制住的其餘攝政王親信道:“别着急,且看着,攝政王馬上就到,這些人别想翻上天去!”衆人無奈,隻得應了。
呂瑞一臉悻悻之色,目光一閃卻露出笑意,這人出身貧寒,後得他資助中試,官至禦史,向來是他暗中的忠心下屬,本就是他特地安排在這時辰出來唱反調的。
他心中痛快――隻要攝政王不在,其餘人自然以他馬首是瞻,行起事來着實方便!
隻是心底還是有些不安,眼角頻頻掃向殿門方向――辰時一刻了!攝政王不要及時趕到才好!
辰時一刻。
花神廟裡兩大巨頭正談得歡快。
赫連铮手說口比,和殷志恕大談互市的益處,又和他大倒苦水,說天盛表面上待呼卓部親厚,實際上一直掐着呼卓的經濟命脈,所以他才舍近求遠,尋求和西涼合作雲雲。
殷志恕認真聽着,不時問一兩句,看似問得漫不經心,其實句句都在點子上,好在能到赫連铮和他這種地位,誰也不是省油燈,赫連铮答得滴水不漏,殷志恕聽着,也覺得無懈可擊,隻是心中總覺得赫連铮來得突然,隐隐不安。
這種不安在他看到時辰已經過了辰時一刻的時候,越發擴大,他想了想,突然迅速結束話題,笑道:“王爺,這等大事,總不能你我便在這花神廟站着一遭便談好,王爺不如先下榻敝府,咱們慢慢再商量如何?”
“哪來那麼多麻煩的事?”赫連铮揚眉,一臉的奇怪,“我可沒空在你這裡住,我草原還有一堆事呢,攝政王,你要知道,我來,就是最大的誠意,我們草原漢子,說出來的話就是射出來的箭,再沒有收回的道理,我信得過你,你也該信得過我才是。”
殷志恕心中暗罵,遇上莽大王了,哪有一談判便要人家表态的道理?但赫連铮目光灼灼盯着,還真就是你不表态我不走的架勢,想走,又不舍得拒絕,猶豫了一下道:“大王的提議互惠兩地,自然是好,隻是千裡迢迢,一旦交易開來,如何叩開天盛一路森嚴的國境?”
赫連铮笑了起來,寶石般的眼眸異彩閃爍,心想這下子可以慢慢說了,一把扯住了殷志恕的衣袖,哥倆好的摟着他的肩,指着遠方天盛方向,慢條斯理的道:“哪,兄弟,聽我跟你說……”
花神廟赫連大王拉着新認的哥們慢慢的給他分析如何越過天盛國境互市,大儀殿鳳知微已經将那金鎖片交給幾位老臣鑒别完畢。
最後一位趕來的是宮中内務府承造司的司官,當年這鎖片是他親自督工打造,禦批過的圖紙還在,拿出來對照,完全無誤。
那個姓趙的司官最後恭恭敬敬将鎖片遞上,沉聲道:“此乃熹安十六年春,内務府承造司禦制金鎖片,建國至今承造司隻造此一物,辨認無誤。”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鳳知微和顧知曉身上,一個老臣咳嗽了一聲,吃吃道:“魏侯,那是敝國的金殿龍座,您是不是……下來說話?”
“抱歉。”鳳知微笑容可掬的拒絕,“在下需要在殿上,保護貴國陛下。”
她這句話一出口,衆人雖然都猜到一些,但依舊露出聳動之色,目光齊齊向寶座上一直端坐不動的三歲女孩看去。
顧知曉抱着籠子,抿着嘴唇,眼神放空,直勾勾看着殿外虛空處,衆人看着,都覺得小小孩子在這般森嚴場面前能有如此定力,看起來确實不凡,倒是一邊傻得話都不會說的皇帝,比起來有點寒碜。
“魏侯何出此言?”還是那個挑大梁的禦史,出面來一搭一唱。
“閣下應該問在下,這鎖片是哪裡來的。”鳳知微淺笑,指指顧知曉,将那年南海豐州碼頭上撿到顧知曉的經曆說了,末了道,“衆位應該都聽說過我國南海事變,隻要稍一打聽就應該知道我這義女确實是那時收養的,這鎖片,當時就挂在她脖子上。”
幾位見過鎖片的老臣互相看了一眼――當年先帝曾明确說過,這會是賜給皇子的信物,但是幼帝登基後,從來沒有見他拿出來過,這個疑問,存在他們心底,也有很久了。
“如何證明?”呂瑞突然冷笑一聲,“也保不準是你偷了我皇的鎖片,拿來招搖撞騙呢?”
“是啊是啊,你一個他國使臣,介入我西涼皇裔大事,用心叵測!”攝政王黨羽們立即一陣附和。
“對啊,我一介他國使臣,無緣無故為什麼要介入你國政務?”鳳知微笑眯眯的看着底下,“我為什麼要在你們皇帝剛剛降生跑來偷走這皇家金鎖,然後等到三年後才跑來搞事?我一個使臣,身邊隻有幾千護衛,我跑來你西涼境内面對幾十萬大軍鬧事?我可想不出為什麼,要麼這位大人,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