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恩臉色變了變,森然道:“他敢!”
鳳知微笑眯眯看着他,“是嗎?弘吉勒不敢?克烈不敢?如果不敢,為什麼作為王庭三大直系護軍之一的火狐要選擇背叛?好處在哪?就為了青鳥那部分草場?那為什麼鐵豹部會安排在這裡?二十多年前鐵豹部的女奴被送給火狐部的族長,産後而亡,那個兩族險些都不肯要如今卻做了火狐族長的孩子,如果哪天心情好了,想起您的恩情了,和别人遞個信,從東林山谷左右一合去拜訪您……呵呵。”
不等臉上傷疤蠕動,猙獰燃燒的胡恩說話,她又偏偏頭,對藍熊族長扈特加道,“扈特加大人,如果你們真的離開青卓山脈南線那一塊地盤,選擇移居到王庭附近的草場,我敢說,不出三十年,你們族中的男子,必定大部分都會死亡。”
“什麼?”扈特加霍然轉頭。
“我們一路趕往丙谷河,曾經途徑貴部領地。”鳳知微道,“我們隊伍中有人發現貴部男子下盤特别穩紮,當真有熊般沉厚,但腿上青筋脈突,不像是練武所緻,而貴部草域附近,生滿了一種金藍色的草,那是傳說中的‘焰七星’,其氣味長期聞見,會導緻人體力增長腿力穩健,但時間久了沉毒于下盤,傷損性命,所幸有毒處必有解藥,草域附近那個林子裡一種矮灌木,偏偏是這種氣味的克星,貴部常年在那裡打柴燒火,兩相中和,不僅無害于身體,還使族中老少體力強健作戰勇猛,隻是一旦離開那裡,沒有了那種矮灌木,‘焰七星’長年累月積累的毒素必将從腿部上行,到時經脈爆裂,輕則癱瘓重則丢命,閣下一族,滅矣!”
扈特加悚然失色,弘吉勒沉聲道:“你少聳人聽聞,藍熊部功勳卓著,原當最好的草場,我對扈特加兄弟此心可鑒,什麼焰七星焰八星,我聽都沒聽過!”
“是嗎?”鳳知微笑吟吟托腮看着他,“你沒聽說過?你真沒聽說過?你沒聽說過你剛才老對帳外望做什麼?你是在望誰呢?”
仿佛得了提醒,扈特加霍然扭頭看向帳外,道:“前些日子克烈曾來拜訪,還說過那草很好看……”
赫連铮冷笑起來,扈特加不說話了,盯着弘吉勒,腮幫子漸漸鼓起繃緊的一塊。
“這件事情王庭也是知道的。”赫連铮突然道,“王庭醫官有次去藍熊部也發覺了,禀告了父王,所以後來藍熊部和土獾部争奪草場,父王出動王軍阻止,勒令藍熊部交出已占領的草場,以至于藍熊部心生不滿,父王一直沒有說明緣由,是怕這個消息傳出去,引起其他部族觊觎,藍熊部永無安甯之日,所以隐瞞至今。”
他微微歎息道:“父王曾說,扈特加兄弟為人誠厚,所以才有此福報,藍熊部骁勇第一,作為兄弟,甯可受些誤會,也不能輕易讓他被人所趁。”
扈特加此時愧悔得恨不得鑽進地下,厚大的手掌胡亂的抹一把眼睛,哽咽道:“我……我……”突然離座而起,铮然拔刀。
赫連铮端坐不動,平靜看他。
“嚓。”
刀光在帳中劃出雪亮弧線,雪光裡皿滴一抹,一根皿淋淋小指落地,扈特加轟然在赫連铮面前跪倒,舉起殘缺的左手,聲音沉雄堅決,“長生天在上,扈特加以連心之指立誓――藍熊部自今日起,誓死效忠順義王,若違此誓,全部死絕!”
“扈特加叔叔!”等他誓言發完,一直端坐不動的赫連铮立即砰一聲跪在他對面,撫着他的肩大聲恸哭,“父王九泉之下亦可安慰!”
兩人抱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扈特加那是真情流露,赫連铮那是即興表演――他埋在扈特加肩上,淚眼模糊裡對鳳知微擠擠眼睛。
鳳知微闆着臉瞪他一眼,唇角笑意卻有一絲贊賞――小子很靈啊,反應快得驚人,瞬間便借勢将藍熊部對王庭多年來最大心結給解了,什麼王庭醫官早已知道?什麼父王甯願誤會也要保全藍熊?真是滿嘴胡柴,就在先前經過藍熊領地,宗宸對着‘焰七星’皺起眉頭時,他還笑嘻嘻的湊過去說這草真好看可不可以吃呢!
藍熊部發下最重皿誓效忠,鐵豹部轉而與金鵬為敵,赫連铮鳳知微強強聯手,刹那間便将已經平分的局勢轉向自己這方,如今這情形,别說驅逐廢黜不可能,僅憑最為骁勇的藍熊誓死效忠,赫連铮便有了和弘吉勒一戰之力。
将滿面淚痕的老實漢子哄好,赫連铮站起,四顧那些和弘吉勒結盟的小族,衆人都躲避着他的目光,滿地裡眼珠子亂飛,有個人畏畏縮縮躲在人群後,恨不得将自己縮在毛氈裡。
“我說庫爾查,你躲什麼呢?”赫連铮目光瞥過,森然一笑,突然揚聲一喚。
那老者僵硬的轉過身子。
“庫爾查,我父親最愛重的兄弟,最相信的兄長,最貼心的人。”赫連铮步步逼近他,嘴角一抹獰笑,“為了報答他所謂的‘忠誠’,我父親成為第一個放棄本族族長之位的草原王,賜給他兄弟最肥沃的草場,最美麗的女人,最珍貴的寶物,連朝廷賞賜,都讓他的兄弟先挑。”他微笑着,像蒼鷹一般兇厲的盯住了無處可躲的庫爾查,“然後,他的兄弟回報了他什麼?勾結外敵殺他于王座,在他死後對兇手卑躬屈膝,意圖趕走他侄子!”
胡恩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扈特加一口唾沫吐在庫爾查腳下。
庫爾查被逼到帳篷角,退無可退,突然一挺兇,大聲道:“你殺了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