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揣着糕點回了景深殿,先去了顧南衣那裡,扒着窗戶仔細看了看,看出他行功正在緊要關頭,不敢打擾,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守在門口,這畢竟是在宮裡。還是回了自己那裡,一邊想着明兒無論如何得想辦法讓天盛帝把自己和顧南衣打發出宮,一邊思考着眼看着春闱主考肯定要點自己,如何借這事把以前的帳結一結。
她的殿室在最裡一進,她心事重重的一路進去,四面侍衛都給甯弈調開,沒什麼人巡遊,鳳知微走到殿門前,正要推門,忽然停住手。
她盯着殿門,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殿門微微虛掩着,門縫裡一點絲線随風飄動。
她走的時候,關上了殿門,在底部放了一條紅線,隻要有人進出,便會被看出來,如今很明顯,有人進來過了。
鳳知微立在門口,想了半晌,身子讓到一側,伸手緩緩推門。
沉重的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推開一地淡白的月光。
沒有襲擊沒有殺氣沒有風聲,什麼都沒有,室内的一切影影綽綽,在黑暗中如群獸蹲伏。
隐約有華貴濃郁的香氣飄來,鳳知微小心的嗅了嗅,認出是高等宮眷常用的脂粉香。
她眼底掠過一絲訝色――難道慶妃當真膽子大到無邊,跑到她這裡來搜查了?她一個内宮宮妃,這樣妄為,不怕惹出禍事?
然而仔細一嗅,又覺得這香氣和慶妃帶有幾分媚惑的香氣不同,稍微要清淡點。
她小心的步入,室内始終沒有動靜,越過明光閃動的珠簾,隐約卻可以看見自己的榻上,有人。
身線起伏玲珑,似是女子,正海棠春睡,婉轉鼻息。
鳳知微眉頭一凝。
榻上人似乎也聽見了她的動靜,軟軟的半撐起身子,嬌弱不勝的伸出一隻雪白的手臂,笑道:“死人……說是出去小解,怎麼半天才回來。”
月光照上她的臉。
照上屏風後她不着寸縷的身子。
鳳知微刹那間心中轟然一聲。
糟了!
榻上女子,赫然是韶甯公主!
她滿面春色,眉梢眼角風情蕩漾,随着坐起的姿勢,錦被滑落,很明顯錦被之下必也不着寸縷,她也不掩飾,微羞而喜悅的笑,看過來的眼神,饴糖般軟而甜膩。
女子隻有在自己有過魚水之歡的愛人面前,才會不因袒露而羞澀。
怔在那裡,鳳知微一瞬間腦中電閃,已經知道對自己的新一波下手,再次雷霆霹靂不容喘息的來了。
韶甯對自己有情,整個天盛朝廷上下,連皇帝都知道,如今韶甯在自己床上破身,不用說自然是和魏知私下有情半夜幽會年輕男女控制不住共赴了巫山雲雨,而以韶甯的性子,必然要死要活非魏知不嫁,木已成舟,事關公主名節和皇室體面,到得最後天盛帝必定要賜婚,于是,按照天盛律例,驸馬不可幹政,眼看就要扶搖直上的魏知順利出局。
而甯弈今夜負責宮中值戍,出了這樣的事,天盛帝必然心中大怒,對甯弈也必有責罰。
真真是一箭雙雕。
鳳知微立在榻前三尺,靜默不動,手心瞬間濕了一片,一瞬間大悔今夜怎麼就出去給人鑽了空子,害了自己也害了甯弈,然而她知道,在這宮中她勢力單薄,對方卻有備而來,知道自己擔心顧南衣,遲早要親去看一眼,趁勢便做了這個安排。
這個安排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要熟悉韶甯的心理,要熟悉宮中的值衛,要想辦法讓韶甯違背宮規趁夜來景深殿,還得找人李代桃僵和她春風一度,所有這些事都得掌控好時間,稍有遲誤便會撞個正着。
本來她在顧南衣那裡不會盤桓很久,偏偏慶妃出現,導緻了她和甯弈都被吸引而去,到底是預謀,還是巧合?如果是慶妃和人合謀要調虎離山,那自己和甯弈就更加危險。
今夜因為慶妃的出現和自己的追逐,甯弈為了給自己方便,調動了景深殿外的守衛,給人鑽了空子,到時候被掀出來,又是一樁無可解釋的禍事。
剛脫了試題案,又入了公主網,這回更好,對方更是厲害角色,你還不知道他是誰,便已經落入陷阱無法翻身。
眼看榻上錦褥翻亂,點點斑紅,光溜溜的還睡着個公主不肯下來,以鳳知微的機變,想着其中利害後果,想着兩年來的苦心很可能便要在今夜全盤傾覆,一瞬間也腦中空白。
床上韶甯見魏知不動,還以為他在沉醉的欣賞自己,不禁微帶羞澀的低了頭,卻有意無意将錦被又下拉了一點。
她今夜原本隻是想趁難得魏知在宮中的機會,來偷偷見一見心上人,訴訴衷情,看是否有可能打動那人鐵石心腸,誰知一路長驅直入,毫無遮攔跨入殿中,殿内四面黑沉沉不辨人影,而殿中芳香宜人,令人心神蕩漾,她怕驚擾别人,又怕打擾心上人養傷休息,想在榻前先坐一坐,看看他的睡顔也好,便滿懷柔情的在榻邊坐了,誰知剛一坐下,背對她的魏知便翻了個身,一伸手将她拉了下去……她又羞又喜又驚慌,想要拒絕,身子卻酥軟得不成模樣,心中模模糊糊想,以父皇的意思和自己的身份,不先趁這機會成其好事,自己這一番癡心多半要付諸流水,春情上湧,朝思暮想的情郎又終于假以辭色,本就奔放大膽嬌縱任性的韶甯,半推半就也就由他去了,一泊春水蕩漾裡,隻覺得情郎溫柔裡有點急色,似乎很有些焦躁,提槍入港迅速收工,她這裡隻覺得痛,卻是半點滋味也未曾嘗着,她卻也不敢放縱,一直手肘掩着臉……事後最初的羞澀過去,她掰了情郎的臉想和他好好叙叙心意,那人卻急急爬起說去小解,等了好一陣子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