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心中一惡,便起了拼命之心,大喝一聲直奔山崖之上,竟然要以下而上,去襲擊那個令行禁止的敵首。
忽聽極短促的一聲,“殺馬!”
這一聲也是令行禁止,聲音剛落,利箭穿透空氣呼嘯而至,卻是從身後而來,那方向連他也籠罩在内,邱統領大驚之下,再也顧不得身份,一個懶驢打滾險險避開,隻覺得風聲呼一下從自己頭頂掠過,直奔自己的護衛而去,他瞪大眼看着那些箭,忽然感覺頭皮涼涼的,一摸,幾縷帶皿的頭發悠悠落地。
被驚馬和上方箭雨逼得擠在谷口的護衛們,發覺後方又有箭雨襲至,大驚之下都以為必死無疑,閉着眼呆住了不敢動,隻覺得身側風聲呼呼,涼氣滲體,随即便聽一陣馬兒慘嘶,再睜開眼時發現所有的馬都已經被射死。
驚馬都被射死,原本擁擠混亂不堪的谷口頓時空曠了一些,西涼護衛們正愣在那裡,忽然又聽見一聲不由質疑的低喝:“上崖!”
護衛們怔在那裡,一些反應快的瞬間就明白過來——對方的箭從崖上射下,崖身本身就是死角,隻要自己貼上崖,誰也射不着,頓時一邊暗罵自己怎麼這麼笨想不到,一邊飛快的踩着馬屍紛紛竄上崖,個個都發揮了自己有生以來的最好的輕功。
這邊護衛們一貼上崖,半崖上也就停止了射箭,對方似乎也發現了新的敵人不好惹,當機立斷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呼哨,大概是撤退的意思。
呼哨未畢,馬蹄踏踏聲響,一騎飛馳而來,馬上騎士衣衫簡素,雙眸濛濛如秋水,卻是鳳知微到了。
她似乎很關心西涼這邊的損傷,竟然單騎先至,看見谷口混亂情況,駐馬而立,目光似笑非笑向邱統領一轉,邱統領頓時羞憤欲死。
他看着鳳知微背影,目光向後方掠了掠,剛才是鳳知微命人給他解圍,她手下的射手,讓邱統領也不由為之心驚——那些人和馬混雜在一起,想射馬就隻射馬,人居然一個也沒傷。
眼看着鳳知微竟然單騎往谷口而去,他張了張嘴,有心告訴她對方可能有高手,注意安全,可是看着鳳知微那悠然背影,心底突然泛上一陣恨惡——這個魏知,如此卑鄙!明明可以提醒他卻不說,生生看着他出洋相,等到他慘敗無法交代了才來做好人,既如此,讓他自己蹈險去!
此時他也記不得,若不是鳳知微剛才及時命人射馬并指點,他一千護衛隻怕便要全軍覆沒此地,他也難免重罪。
心地卑鄙陰私的人,向來隻記仇,不記恩。
鳳知微撥馬前行,對劫後餘生的西涼護衛們笑道:“兄弟們受驚了……”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身側崖壁上藤蔓掀起,撲出一條人影,風聲一響,護衛們隻覺得眼前一花,隐約聽得魏侯“啊”的一聲,再睜開眼看時,已經沒了人影。
衆人齊齊擡頭,便見山崖之上一人流星彈丸般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似乎手裡還抓着一個人。于此同時山上扔下來一個布條,上面寫着:“拿黃金千兩,武器三車,來換人!”
衆人大嘩。
“天盛使節被山匪抓去了!”
天盛使節魏侯爺被山匪抓去,導緻西涼和天盛隊伍大驚失色,沒頭蒼蠅般聚在一起商議救人,灰頭土臉的邱統領重振精神,表示要想救下魏大人非他莫屬,并趾高氣昂的拉了一批西涼官員去商讨“作戰救人計劃”,天盛這邊兩位副使要去聽,并表示是不是按山匪的要求先送上贖金以保全人質,被邱統領不客氣的以“軍事機密不宜洩露他國”為名推了出來,兩位副使面面相觑,一邊生着悶氣一邊也在疑惑——一向和魏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顧大人,這次怎麼沒在他身邊?有顧大人在,魏侯怎麼會給人擄去?
顧大人似乎也有點焦急的樣子——隻是有點而已,鳳知微被擄消息傳來,他毫無起伏的“啊”了一聲,要不是衆人知道這位說話從來都這個樣子,隻怕都要從這語氣裡懷疑他老人家根本就不驚訝,顧少爺“啊”過之後,抓起自家小丫頭扛在肩上,道:“我去救。”,随即便不見了,衆人遙望着他的背影,張大嘴,心想顧大人你知道去哪救?
這邊紛紛擾擾各自心思,那邊鳳知微在人家胳膊彎下,那人用一截衣袖蒙住了她的眼,她也不介意,陶醉的迎着風,風聲呼呼裡悠然的想,這西涼雖然濕熱,山頂上還是挺舒服啊,這季節也甚好啊,很久沒有上山踏青了,如今可算享受一遭。
她姿态太悠然,表情太享受,夾着她滿山跑的人低頭看看,很有些郁悶。
一路越跑越遠,山路曲折,這人似乎不想給鳳知微認得路,也不想有人追上來,在大山裡亂轉了好一陣,最後沿着一條幽深曲折的道轉了幾個彎,霍然眼前一亮,便見闊大的山坳裡矗立着粗犷而結實的山寨門樓,塔樓瞭望台箭樓一應齊全,從門樓後層層疊疊雖然粗糙卻很有章法的建築來看,居然還頗有規模。
山坳前的平地上,有一群少年正在練武,俱都精赤着上身,在初秋的風中精神奕奕的出拳踢腿,嘿哈之聲不絕,看見那人夾着鳳知微過來,也沒人随随便便停下,倒是帶領那群少年練武的一個男子,收勢垂手,笑道:“寨主回來了?什麼人竟然要您親自出手?”
夾着鳳知微的那人随意點點頭,也不說話,鳳知微在人家腋下好奇的偏頭,一路穿越人群,用行家的眼光打量那群練武的少年,不停的評點:“嗯,很有章法……嗯,下盤功夫挺紮實……咦,你們為什麼對下盤特别注意……哦,這種練法去做騎兵是好的,做山匪嘛……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