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查因爾吉是誰?”
“是我的親叔叔,他的皿統比我父王還要純正,我父王是妾生子,他卻是主母的兒子。”赫連铮道,“但他多年來從無怨言,對父王忠心耿耿,父王一直覺得對他有虧欠,所以接受朝廷順義王封賜後,便将黃金獅子族族長一職交給他,他也掌握着黃金獅子兩萬人馬,是因爾吉氏除了父王之外,最有實力的人。”
“你現在能有多少實力?”
“因爾吉最精銳的黃金獅子營,不少死在大越戰場,現在王軍不足兩萬,白鹿青鳥各有一萬,關鍵問題是,因爾吉氏不能再有内戰,否則将永遠一蹶不振,白鹿青鳥也不會參與因爾吉内戰,等于我兩萬,對叔叔兩萬。”
“真是勢均力敵。”鳳知微冷笑,“我就不明白了,參加這個金盟,推翻因爾吉統治,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在我手下,永遠隻是個空頭族長,掌着兵卻也不能動,一旦将我驅逐,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因爾吉第一人,兩邊的實力歸于他一人,就算金鵬部現在勢大,他也能穩居第二,占據好的草場,在自己地盤裡做王,何樂不為?”
“好算盤,好算盤。”鳳知微悠然贊。
“弘吉勒果然一手跟着一手。”赫連铮苦笑,“我原本打算先回王庭鎮服我那群蠢蠢欲動的遠支近支兄弟,再和金鵬部好好打一場的,現在他卻搶先來這一手,動用了沉寂三十年的金盟,想不戰而屈人之兵,一旦我被十二部大人議定廢黜,我就等着夾着尾巴逃吧。”
“我可不陪你逃。”鳳知微淺淺笑。
“我可不陪你逃。”偷聽黨牡丹花兒神出鬼沒的冒出來,“我去做弘吉勒金鵬的大妃,你該幹嘛幹嘛去。”
“哈哈。”赫連铮望着這一對風格不同卻同樣彪悍的“婆媳”,忽覺心思暢快,滿腹憂思一掃而光,左手拉了他娘的馬,右手拉了鳳知微的馬缰,對着前方“呸”的一口,笑道,“他奶奶的逃什麼逃?就沖着這娘和這老婆,赫連铮爬也要爬到丙谷河去!”
鳳知微一笑望天,好像沒聽見。
牡丹花兒眉開眼笑,“兒子!你總算有良心了一回,不枉你小時候老娘給你叼爛了**……”
“砰!”
牡丹太後被剛剛才表達了孝心的兒子,再次掀翻在了泥地裡……
丙谷河畔,團團金頂大帳十二頂,圍着正中紫氈巨帳,四面燃起熊熊篝火,無數戰士手執長槍短刀,遊走守衛,戒備森嚴。
這是草原上一塊不毛之地,是十二部地盤中的一塊勢力真空,曆來十二部有什麼必須要湊在一起,卻又不放心到對方地盤去解決的事,便在這裡碰頭。
帳外雪色皚皚,寸草不生的凍土踩得梆梆響,帳内火爐溫暖,融融如春。
“聽說劄答闌因爾吉昨夜已經過了昌水。”一個瘦削老者傾身問一個白臉男子,“弘吉勒,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白臉男子冷然一笑,這人容貌平常,唯一雙眼睛開合之間,精光四射,令人心生凜然,正是一手導緻數千因爾吉戰士戰死沙場,導緻庫庫老王暴斃的金鵬部首領弘吉勒莫特圖。
對庫爾查因爾吉的詢問,他隻是淡淡道,“再兇猛的幼鳥,也敵不過一直翺翔在天的蒼鷹。”
帳中起了一陣心領神會的哄笑。
“那麼一個乳臭未幹的東西,隻怕看見來接的王軍,都要吓破了膽吧!”
“丙谷河這裡,他肯定是要繞着走的。”
“因爾吉氏到了這一代,算是沒戲咯。”
庫爾查因爾吉有些尴尬,臉色不太好看,弘吉勒立即道:“因爾吉這一代是不成了,還有上代的英雄嘛,咱們的庫爾查,當年可是因爾吉氏第一猛士!”
庫爾查有些讪讪的笑,心想自己什麼時候被封過什麼“第一猛士”?倒是被劉牡丹那女人封過“第一傻瓜”。
“不知道這次朝廷賜婚給劄答闌的那個什麼聖纓郡主。”忽有人在一群粗犷的調笑聲裡,慢悠悠近乎夢幻的道,“會是個什麼樣的美人呢?聖纓……聖纓……真是好聽。”
“克烈!”有人沖他抛來一支烤好的羊腿,“光念不做,可不是草原男兒的本色,以你草原第一美男之名,那個什麼英英的,見了你,還不趕緊投懷送抱?”
嫌棄的衣袖一拂,将那羊腿拂落在地,氈毯上火紅皮袍的男子坐起身,皺眉道:“你真髒。”
他一坐起,滿頭長發便悠悠落了下來,竟然是極其少見的白金色頭發,火光裡真如白金一般熠熠,然而那流動月光般的發色,也不及他一雙眼睛流魅醉人,像絕巅之上千裡冰封之間行走的銀狐,一偏首間萬裡回春。
他微微上挑的眉,似墨筆畫成,不能再有增減的美麗弧度,在晶瑩似透明的肌膚上,鮮明媚惑。
銀發紅袍,無限豔光。
“要我說。”他閑閑執過身邊一個執壺女子的手指,慢慢把玩,“我對你們劃分什麼地盤的都不感興趣,到時候把那個聖纓郡主給我玩玩就行了。”
“成!”弘吉勒大笑,“就是人家好歹是個郡主,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玩死了。”
“為什麼不能?”克烈眨眨眼睛,微笑道,“中原女人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真要是什麼了不起的郡主公主,你以為會嫁到草原?放心,她的身份隻會跟着劄答闌走,劄答闌不是王,她就不是大妃,不是大妃,我為什麼不能玩死?”
弘吉勒呵呵一笑,道:“依你,依你。”他瞄了克烈一眼,不打算和他争辯,這小子,是十二部首領中最年輕的,卻也是最狡黠最狠辣的,當真狡猾如狐狠毒似蛇的人物,一個排行最末的女奴之子,最後卻做了族長,在做族長的過程中,他的爹媽兄弟姐姐妹妹……一個也沒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