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看他立在那裡不言不動,韶甯羞喜中便生了幾分嗔怪,低低道:“瞧你……傻愣在那裡幹什麼?剛才還那麼急……的……”
說到最後聲音低不可聞。
鳳知微眼神幽光一閃,剛才一瞬間,她在思考是不是将自己是女人的事幹脆對韶甯表明,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證明自己無辜,然而轉瞬她便知道不能,韶甯不是逆來順受的柔弱性子,一旦知道自己被騙奸的内情,絕望憤怒之下必然會鬧出天大禍事,到時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還有她還得想辦法通知甯弈這事,迅速查清今夜可疑出入人等,找出那個睡了公主還栽她頭上的混賬,并對接下來的暗箭做好準備。
遠處更鼓聲沉沉敲起,厚重窒悶,将夜的沉凝擊破。
聲聲沉,聲聲促。
此刻,四更天。
如果沒猜錯的話,對方既然出手,必定殺手連環,馬上應該就有人到她這裡,“發現”魏知和公主的“私情”,将事情鬧大。
她必須立刻安撫下韶甯。
“公主。”想定了的鳳知微,深吸一口氣,忍了熊熊怒火,含笑上前,在她身側坐了,柔聲道,“對不住,有點鬧肚子,讓你久等了。”
一邊軟語溫存,一邊順手就拿過散落床邊的肚兜給她穿,語氣很緩慢,動作卻極其快速。
韶甯聽着情郎難得的溫存,享受着情郎的侍候,暈陶陶裡一切由她,一邊穿着衣一邊呢喃道:“怎麼就鬧肚子了?我給摸摸……”說着就來摸鳳知微腹部。
鳳知微輕輕一讓,笑道:“你手可是冰的。”順手又套上中衣,韶甯展眉笑道:“小知你穿女人衣服倒是熟練的,敢情經常給穿來着?”最後一句掉着長長尾音,已經帶了醋意。
鳳知微給那句“小知”震得抖了一抖,心想女人真是天下最會自來熟又最會吃醋的東西,一邊溫柔快速給她穿衣笑而不語,韶甯卻又幽幽歎息一聲,道:“你這樣的人,有人心儀也是應當,就連我也……但以後可不能再荒唐了。”
我還有你荒唐麼?鳳知微心裡苦笑一聲,老老實實道:“是。”擡起她的腳幫她穿襪,韶甯卻突然将腳一縮,盯着她道:“你給我穿這麼快幹什麼?”
鳳知微一松手,皺眉笑道:“公主,不穿這麼快還想做什麼?我倒是想和你在這裡颠鸾倒鳳再大戰三百回合,可是你看,合适麼?”
韶甯的回答險些讓鳳知微給嗆着。
“有什麼不合适的?”她柳眉倒豎,“反正生米已經成了熟飯,我倒樂意更熟一點,幹脆便讓父皇知道,我這輩子,除了嫁你,也沒法嫁别人!”
“行。”鳳知微站起來,将韶甯的裙子往她身上一扔,“公主你就熟去吧,今兒就躺我榻上死活不起來吧,明兒我被拉到午門外砍了頭,你嫁我的腦袋去!”
“怎麼會!”韶甯瞪大眼睛,“父皇很寵我,也很寵你!”
“你父皇再寵我我也隻是外臣!”鳳知微冷笑一聲,“你父皇越寵你我死得越快!你堂堂天盛公主,沒名沒分在我床上失身,你父皇知道了,明兒我要不被送上刑場,我跟你姓!”
“小知。”韶甯默然半晌,一把抓住鳳知微的手,緊張的道,“你不會想臨陣退縮吧?父皇很寵我的,你要敢始亂終棄,我……我……我殺了你……”
“公主你現在睡在我床上不起我便快被你殺死了,不用費那麼大力氣。”鳳知微冷笑。
韶甯扁扁嘴,猶豫了一下,自己取過衣服來穿,一邊穿一邊道:“聽你的便是。”鳳知微撫慰的拍拍她的手,韶甯立即小鳥依人的倚過來,鳳知微扶着她的肩,柔聲道:“公主,你且回去,以後的事……”
“不行!”
韶甯霍然轉身,語氣斬釘截鐵,“小知,你休想就這麼哄我回去,今日事今日畢,今日事你必得給我個說法。”
鳳知微皺眉看着她,心想今日這事遇上别的女子好辦,遇上韶甯卻是難纏,忍耐着問:“公主要什麼說法?”
“你得個我立個聘書。”韶甯起身,走到書案前,将文房四寶向鳳知微一推,“白紙黑字,說明你魏知必向陛下求娶韶甯公主,從今日起,甯昭便是你的妻,若違此誓,天誅地滅,永生不得所愛。”
她森然盯着鳳知微眼睛,一邊轉身快步走回,一把掀開被褥,床榻之上桃花點點,盡是處子落紅,她唰的将那落紅的床單撕下,示威的對鳳知微一晃,然後揣在懷裡。
鳳知微被那招展的皿染的風采給晃着了眼睛,默然立在那裡,盯着鋪開的紙張不語,這與其說是聘書,倒不如說是罪行交代書,白紙黑字落在韶甯手,和落在那些居心叵測的敵人手中有什麼區别?從此便是永遠甩不脫的把柄和掣肘,她一生雄心,這些年的掙紮,都将因為這莫名其妙的聘書,付諸流水。
這一霎心中既憋屈又惱恨,今夜所遇,何其冤枉乃爾?偏偏遇上這胡攪蠻纏的韶甯!
半晌她緩緩道:“好,我寫。”
韶甯臉上森然的神色立即換了笑意,親昵的靠過來,輕輕吹着她的耳垂,笑道:“可别換字體,我認得你的字。”
鳳知微苦笑一聲,心想好歹先糊弄過今晚打發走她,事後想辦法毀了就是,正要提筆,忽聽門外有腳步聲快速傳來。
心中一震,卻又一疑――這好像隻是一個人的腳步聲,如果是設陷的對方,肯定是唯恐天下不亂帶來好多人,怎麼隻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而且今夜怎麼回事?剛才甯弈在景深殿後殿會慶妃,将景深殿守衛調開,如今應該已經恢複正常,為什麼這個人還能不動聲色長驅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