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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聖旨!”趙副将冷厲的眸光掃了那名士兵一眼,威嚴道:“皇上的命令,便該服從,還不趕緊撤下?!”
聞言,那名士兵一時無話,即便因着衛芷岚刺殺趙胤一事,心中感到不大痛快,但總歸是不敢抗旨的,便向後推開。
見此,剩餘的士兵,也全都撤了開去,此時,趙胤已經完全昏迷了過去,兇前的傷口皿流不止,刺痛了衛芷岚的眼睛,整個人神色怔楞,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前方黃土卷起,趙副将等人已是帶着趙胤離開。
一時間,趙胤受傷的消息,很快便傳了下去,但衛芷岚刺殺趙胤一事,卻被燕昀壓制住了,許多人都知曉皇上受了傷,以為是有刺客,卻并不知道是衛芷岚傷了趙胤。
這一日,衛芷岚整個人都有些木然,大腦已經無法思考,眼前全是自己射箭傷了趙胤,以及他跌落馬背的那一幕,兇前的皿汩汩流出,似乎怎麼也止不住,心便沉落到了谷底。
衛芷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西山回到建信宮的,正是午時,天邊的陽光,刺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即便極力鎮定着自己的情緒,但隻要想到她傷了趙胤,趙胤兇前的羽箭,是那麼的觸目驚心,身體裡的皿,一點點往外流,整個人便變得很是惶恐。
紫蘭不知道西山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卻聽聞趙胤受傷了,以為是真的有刺客,瞧着衛芷岚神色木然,以為她定然是太過擔心,便輕言安慰道:“皇後娘娘,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娘娘莫要太擔心了。”
衛芷岚沒有說話,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紫蘭的話般,靜靜的坐在大殿中。
紫蘭察覺到衛芷岚整個人有些不對勁,若是皇上受了傷,即便皇後娘娘心中依然有怨,但也不會如此無動于衷,想到此,紫蘭不禁蹙了蹙眉,便又道:“娘娘,您若是擔心皇上,便去華清殿看一看,奴婢相信,皇上福澤加深,定不會有事。”
衛芷岚依然沒有開口說話,殿内極是沉寂,良久,衛芷岚眸光微微動了動,語氣極是平靜道:“紫蘭,你信麼,是本宮刺殺了皇上。”
聞言,紫蘭心中大驚,似是因為衛芷岚說的話,感到太過意外,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原以為是刺客,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次西山狩獵,竟然是皇後娘娘傷了皇上。
此時的衛芷岚,整個人很是平靜,甚至平靜的可怕,一雙漂亮的瞳眸,便像是秋日深潭中的似水,掀不起絲毫波瀾。
……
這一晚,華清殿燈火通明,太監宮女進進出出,忙上忙下,因着這次西山狩獵,沒有人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太醫院也隻有陸太醫随行,因着趙胤傷勢較重,建信宮終究是比不得皇宮,許多上好的藥材都沒有,即便派人快馬加鞭取回,但總歸要耽擱些時辰,為今之計,便隻有盡快動身回城,方才能保住性命。
次日,回到皇宮的時候,已是傍晚,趙胤仍然昏迷,還未醒來,衛芷岚待在鳳雎宮,便再也沒有踏出過一步;唯有華陽宮,太醫院的所有太醫,輪流上前診治,因着趙胤受傷,久久沒有醒來,一時整個皇宮顯得很是凝重。
趙胤受傷的消息,不過才半日,便也傳遍了整個西京,人人都知曉當今皇上受了傷,性命危在旦夕,但卻不知這刺客究竟是誰,一時不由得人心惶惶。
……
汴楚,鳳栖宮――
殿内,此時是一派狼藉,赫連雪幾乎将整個寝殿能摔的瓷器,全都摔碎了,但即便如此,仍是減少不了心中的怒氣,整個人變得越發焦躁易怒,想起清雲大師已是進了城,心頓時便沉落到了谷底。
“皇後娘娘,您息怒,可不要氣壞了身子。”瀾月姑姑站在一旁,瞧着赫連雪滿面怒氣,不由得戰戰兢兢的勸道。
“這老和尚都已經進城了,一會兒便會進宮,隻要一旦給楚非然治好了癡呆症,什麼事情都能想起來,依着皇上如今對楚非然的重視,以及對衛芷晴這個賤人的情意,如何會放過本宮?!”
赫連雪咬了咬牙,一雙美眸滿是憤恨,前些日子,她便派了親信去找了蘭貴妃,但卻沒有想到,蘭貴妃竟然不在汴楚,人在西京;算着時間,想要聯系到她阻止清雲大師前往汴楚,根本就來不及了。
于是赫連雪便隻有自己動手,派了暗衛前去暗殺,但卻沒有想到,清雲大師雖是個和尚,但實則也是武功高深之人;且趙胤在這老和尚離京之前,便派了大量高手保護他的安全,因此,想要将清雲大師除去,根本就沒有得逞。
“娘娘,您要冷靜,越是在關鍵時候,便越不能自亂陣腳。”瀾月姑姑冷靜道。
聞言,赫連雪閉了閉眼睛,即便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隐在鳳袍裡手,仍是抑制不住的顫抖,隻要想到楚非然被清雲大師醫治好,将之前在囚室裡發生的一切,全都想起來了,便感到後背發冷,在這汴楚後宮五年,楚雲晗向來冷皿無情,若是讓他知道真相,自己怕是難逃一死。
“娘娘,您身後還有摩羅國,即便皇上知道了,但定然也是會為了大局考慮的,又如何般輕易動了娘娘?”瀾月姑姑道。
赫連雪緊咬着下唇,一雙美眸既是不甘又是害怕,冷聲道:“即便如此,但謀害皇子可是大罪,且衛芷晴又是皇上心愛的女人,皇上怎會放過本宮?”
“皇後娘娘,您要相信,皇上對衛芷晴有情,但也不過是念在往昔的情分上而已,但您卻陪伴了皇上整整五年,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娘娘與皇上不僅僅是夫妻這麼簡單,這背後還關系着汴楚與摩羅兩國之間的關系,即便皇上知曉這一切,奴婢相信,也定然不會對皇後娘娘有何不利。”
赫連雪沒有說話,瀾月姑姑說的話,她又如何會不明白,但卻總感覺若是這一切真相,被楚雲晗發現,他定然不會輕易便饒了自己;因為,赫連雪這段時日看得清楚,楚雲晗對楚非然倒底有多重視,即便當年晉親王出生的時候;楚雲晗雖然高興,立刻便冊封為王,但也比不得楚非然,這段時日,楚雲晗除了上下朝,以及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幾乎有大半時間都是陪着楚非然的。
……
未時的時候,楚雲晗知曉清雲大師已是距離皇宮不遠,便親自前去宮門口迎接,想起楚非然,心中頓時便多生出了幾分希望。
沒過多久,清雲大師便已是行到了宮門口,朝着楚雲晗微微傾身行了一禮,“老衲參見皇上。”
“大師不用多禮。”楚雲晗笑了笑,便擡手虛扶了一把,又道:“大師遠道而來,定然是辛苦了。”
“皇上客氣了,老衲這些年雲遊四海,倒也去過不少地方,西京距離汴楚雖是遙遠,但老衲卻并不感到辛苦。”清雲大師道。
聞言,楚雲晗勾了勾嘴角,因着楚非然的事,心中有些急切,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大師,實不相瞞,此次請你前往汴楚,便是想要你替朕的皇子治一治病,不知大師可有把握……?”
“老衲已是聽說過此事了。”清雲大師笑了笑,又道:“小皇子的病症,老衲倒是有些了解,不過沒有親眼見到,目前還不敢妄下定論。”
楚雲晗勾唇一笑,知曉清雲大師這些天趕路,許是有些乏了,想着如今人已是到了汴楚,便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笑道:“大師言之有理,此番前往汴楚,想必已是累了,不妨先去歇息,等到明日,還望大師給小皇子診治一番。”
清雲大師搖了搖頭,道:“皇上,小皇子的病情耽擱不得,天還早,老衲願意先去看一看小皇子。”
聞言,楚雲晗心中一喜,清雲大師的話,正合自己心意,既如此,當即便也不再推辭,笑道:“好,有勞大師了。”
沒過多久,兩人到了龍承宮,此時,楚非然正睡着了,這段時日,不知為何,楚非然越來越嗜睡,有時候躺下去,便能睡好幾個時辰,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這段時日,楚雲晗憂心之餘,更是擔心楚非然的身體。
楚雲晗走在前面,朝着清雲大師說話,時不時便皺了皺眉,顯然是近段時日,憂慮過甚,待走至床前,黑色的眸光看向楚非然時,既是疼愛又是擔憂。
“大師,想必非然患有癡呆症,你已是清楚,這些日子,不知怎地,人也越來越嗜睡,盧太醫之前診過好幾次,倒也看不出什麼,便請大師為非然診治一番。”
“阿彌陀佛,老衲明白。”清雲大師雙手合十,說罷,便走上前,替楚非然把脈。
一時間,殿内極是沉寂,楚雲晗心中不禁感到緊張,想着這清雲大師醫術精湛,妙手回春,若是連他都沒有法子,楚非然怕是真的便治不好了。
清雲大師一言不發,翻了翻楚非然的眼皮,再觀察了一番面色,這才起身,朝着楚雲晗道:“皇上,依老衲來看,小皇子近些日子昏睡,是因為着癡呆症引起的。”
“此話怎講?”楚雲晗皺眉。
“這癡呆症有先天性以及後天性之分,有的生下來,便患了此病,有的則是後天造成,據老衲所知,小皇子生下來之後,身體康健,也極是聰明,突然之間便患了此病,除了是受了重大刺激,造成的主要原因之外,更多的便是被人下了藥,這些日子越來越嗜睡,也是這藥性引起的。”清雲大師歎了口氣。
聞言,楚雲晗臉色一冷,想起楚非然竟被害成這般模樣,不由得心中氣怒,但仍是強壓着怒氣,又問:“既然如此,不知大師可是有法子,能将非然的病給治好?”
“方法倒是有,不過需要時間。”清雲大師道。
楚雲晗心中一喜,便連眸光都不由得亮了亮,忙道:“大師此話當真?非然這癡呆症真能治好?”
此刻,楚雲晗的心中極是歡喜,即便當年即位,成為汴楚新皇之時,也沒有這般欣喜激動,從之前知曉楚非然突然間便患了此病,這之後,幾乎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沒有法子,心便冷透到了骨子裡,如今聽聞清雲大師說的話,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神色難掩激動。
“老衲所言自是當真,不敢欺瞞皇上。”清雲大師雙手合十,頓了頓,複又道:“不過,小皇子這病症雖是中了藥,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受了重大刺激,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皇上需要知曉這心病的根源,方才能盡早将小皇子這病治好。”
語罷,楚雲晗已是冷靜了下來,清雲大師說的話,他又何嘗不明白?這段時日,楚雲晗心中已是隐隐猜到,許是楚非然受刺激,便是與衛芷晴有關,畢竟,在楚非然未癡呆之前,是與衛芷晴一道被人劫走的。
思及此,楚雲晗心不由得沉了沉,莫名的感到很是緊張害怕,前些日子,便查到了衛芷晴在泗水鎮,但卻突然斷了線索,想來,如今也隻有讓楚非然親眼見到衛芷晴,許是這病,方才能被真正治好。
“老衲為小皇子醫治,還請皇上先回避。”清雲大師又道。
聞言,楚雲晗這才緩過了神,聽聞清雲大師的話,忙道:“既然如此,朕便不再打擾了,大師為非然醫治,若有什麼需要的藥材,盡管開口便是。”
“多謝皇上。”清雲大師微微颔首,說罷,已是轉過了身,便又走向了床前。
楚雲晗見此,便也不再多待,立刻便退出了寝殿,連日來抑郁的心情,因着清雲大師到來,倒也緩和了些,走至殿外,不由得輕舒了口氣。
如今,隻要有清雲大師在汴楚,還有太醫院的所有太醫相互配合,楚雲晗相信,楚非然的癡呆症,定然能治好,即便心中仍有些擔憂,但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