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衛芷岚心中悲痛，美眸中淚水盈盈，清冷的容顔也彌漫着濃濃的哀傷，她的聲音是無盡的悲涼，含着讓人心顫的凄楚，似乎揪心欲碎。

　　趙胤溫柔一笑，黑色的眸光深深凝視着甯妃，便連眉目間都越發柔和，極度哽咽道：“母妃……”

　　甯妃眸光含淚，溫婉的面容似蒙上了淡淡的霧氣，悠悠輕歎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紅塵俗事，皆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凡有所相，皆是虛妄；胤兒，萬事不可太過強求，須知有時候苦的可能是你自己。”

　　“母妃，胤兒明白。”趙胤笑了笑，神色卻很是悲傷。

　　“我十五歲便入宮，在這深深的宮牆中被困住了一生，若有來世，若有來世，願終生不入後宮……”甯妃凄涼一笑，淚落如雨，她的臉色越發蒼白，聲音也微弱得幾不可聞。

　　聞言，衛芷岚心中緊了緊，一雙美眸看向甯妃，但見她神色似有些恍惚，清明的眸光也漸漸渙散，纖細的手正輕柔的撫摸着趙胤俊朗的容顔，似含着無盡的不舍，又似有許多話想說，但最終卻化為悠悠長歎。

　　趙胤心中哀痛，不禁感到慌亂無措，卻見甯妃含淚微笑，眸光溫柔如水，好似要将自己永遠刻在腦海裡般。

　　“母妃……”趙胤神色焦急，眸光緊緊凝視着甯妃，卻感覺心中似有頭猛獸，好似被緊緊扼住了咽喉，竟讓他感覺連呼吸都困難。

　　最終，甯妃纖細的手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她的眼睛最終也是緩緩閉上了。

　　一時間，衛芷岚心中百轉千回，肝腸寸斷，不禁痛哭出聲，連連喚道：“娘娘，娘娘……”

　　然而，甯妃眼睛緊閉，溫婉的面容上依然是安詳的微笑，饒是衛芷岚如何悲怆的呼喚，甯妃都再也不會醒來，正對着她溫柔的笑。

　　衛芷岚淚落如雨，忽然回憶起宮宴上甯妃淺笑盈盈，溫婉如水的面容，那時候她已經重病纏身，卻不似如今，整個人已是沒有了生息。

　　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

　　紅顔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衛芷岚心中悲恸，卻也是方才知曉老皇帝是多麼狠心無情，甯妃一生在後宮又是多麼寂寞孤寂，便是臨終之時；老皇帝因着對孝敏皇後深厚的情意，也沒有回宮，便感覺心底很冷，那種冷似乎浸到了骨子裡，真真切切讓她感受到，帝王最是薄涼寡情。

　　卻是趙胤，神色極是平靜，甚至平靜得可怕，黑色的眼睛毫無一絲波瀾，這讓衛芷岚感到很是心驚。

　　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

　　衛芷岚心中發酸，自是知曉趙胤怕是已經痛到了骨子裡，卻又不知該如何勸他；一時間，殿内極是寂靜。

　　趙胤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俊朗的容顔也沒有絲毫波動，卻是黑色的眼睛凝視着甯妃安詳的面容，視線久久不曾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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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芷岚回到永南王府的時候，整個人依然神色怔怔，想起方才在怡甯宮，甯妃病逝時候的凄楚絕望，以及趙胤平靜得令人心驚的情緒，便感覺整個心都揪得生疼。

　　一入宮門深似海，甯妃這生都守在後宮，卻在臨終之時，仍是含着遺憾離去，衛芷岚心中不禁對老皇帝更多了幾分怨恨，倒底是有多心冷，卻都不願回宮去見甯妃最後一面。

　　此時，衛芷岚深刻的意識到，老皇帝心中對孝敏皇後的情意究竟有多深重，也知曉為何趙煜性子陰沉暴戾，行事又如此荒誕，卻能被封為太子。

　　因着老皇帝對已故的孝敏皇後深厚的感情，趙煜又是嫡皇子，對其極是看重；但趙煜即便是被封為太子，卻毫無帝王之才，整日裡隻知驕奢淫樂，怕是老皇帝早晚會廢黜。

　　衛芷岚心很是沉重，又想起甯妃病逝，趙胤平靜得可怕，便是看着，都讓人心驚，她與趙胤相處了這般久，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印象中，趙胤對于甯妃滿是敬重，每次說起自己母妃的時候，便連眉目間都多了幾分柔和。

　　有時候，衛芷岚甚至還與甯妃吃醋，很是幼稚的問趙胤是甯妃重要還是自己重要，趙胤卻毫不猶豫的說是自己的母妃重要，氣得衛芷岚幹瞪眼。

　　但趙胤總會笑着哄她，衛芷岚心中的怨氣便很快也就消散了，她記得趙胤曾說過，甯妃是他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人，因為甯妃這生，活得太過凄苦，起先她還不懂，如今卻是明白了。

　　衛芷岚待在房間裡，整個人看上去仍是有些悲傷，紫蘭看到她神色不大好，便心知甯妃怕是已經逝去了。

　　果然，沒多久，皇宮裡便傳來了消息。

　　“小姐，皇上回宮了。”紫蘭道。

　　聞言，衛芷岚眸光微微動了動，嘴角卻浮現一絲譏笑，不以為意的道：“皇上回來了，又當如何？”

　　紫蘭輕歎道：“皇上聽聞甯妃娘娘病逝的消息，便将她追封為了皇貴妃，入葬皇陵。”

　　衛芷岚嘲諷一笑，卻是沒有再言語。

　　于甯妃來說，谥号早便不重要了，她臨終之時，癡癡的眸光看向殿外，便一直是想再等着見皇上最後一面，前塵往事皆成過眼雲煙，如今斯人已逝，要這谥号的榮耀又有何用？

　　皇上若當真重視甯妃，怕是不論如何也會從皇陵趕回來，又豈會再她離去之後，方才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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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着大半個月，衛芷岚心中很是擔心趙胤，畢竟甯妃的離世，應是給了他沉重的打擊，衛芷岚隻要有時間，便都會前去景王府。

　　但趙胤卻好像沒事人般，神色淡淡，言語間也是一派雲淡風輕，依然如往常般，似乎甯妃的離世，對于他并沒有造成多大影響。

　　衛芷岚心知，趙胤不過是在刻意僞裝自己而已，畢竟母親離世，身為兒子又怎能不難過？不過是趙胤太過驕傲，又習慣了不論将什麼事都隐藏在心裡。

　　也正是這個時候，衛芷岚突然得知，趙煜竟然向老皇帝請旨，将燕楚瑩納為了太子妃，不日便會迎娶入府。

　　衛芷岚聽聞這個消息後，心中雖然感到詫異，但也很快便明白了，這燕楚瑩願意嫁給趙煜，怕是因為他尊貴的太子身份，若自己成為了太子妃，将來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且武安侯府也會更加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