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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賠你一隻不死兔

天下諸侯一鍋烹 水煮江山 3885 2024-01-31 01:12

  巷中的人紛紛向那馬車看去,那馬車依舊未張簾,過了一會,裡面透出一個清嫩的聲音:“大雍律令,擾亂商肆者,莫論高低貴賤,當流徒百裡,苦役十日,是也不是?”

  聲音稚嫩,又是個小女孩,虞烈狐疑的向衛螢雪看去,衛螢雪也在看他,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是那個什麼都會的小姐姐。”

  哦,果真不是蔡宣,虞烈心想。

  甲士首領神情緊張的看着馬車,愣愣回答:“是,尊駕熟知大雍律令。”

  馬車内的人道:“有售有購方為商,行商者當論價而售物,購物者當唯物而論價,此二人,可是因貨物價格而争執?”

  甲士首領怔怔的,沒接話。

  馬車夫咳嗽了一聲,甲士首領驚醒,下意識的又要行禮,卻終是止住了,回頭便問店家:“你二人,因何事而争執?”

  店家也被鎮住了,心知馬車上的人來頭不小,他不敢慢待,答道:“這人來自南楚,而我來自居國,南楚滅居,緻使我無家可歸,是以,我不賣貨物予他,誰知,他便欲行強取!”

  “南楚人?”

  “居然是弑主背信的南蠻人?”

  “把他抓起來,流徒百裡,不,千裡!”

  “說不定是南楚人派來的間客!”

  現下,雍公召開諸侯盟會,商讨的正是讨伐南楚一事,一聽到那小男孩是南楚人,人群神情激動,蟻嗡如潮,嚷作一團。

  那小男孩臉色漲得通紅,大聲叫道:“我不是什麼間客,更不是蠻夷!你們江北人才是蠻夷,不賣貨物予我,反而訛我!”

  小男孩的護衛們神情各異,匆匆對視,即見有人悄悄摸向那輛馬車,就在此時,卻聽那聲音再度響起:“大雍律令,凡入大雍境内者,一視同仁。可沒有什麼江南、江北、河北之分,但凡入我大雍者,行商論商,行事論事,亦無南北之分。如今,我且問你,欲購何物,可有付錢?”

  衆人神色一凜。那小男孩冷笑道:“在場之人都長着眼睛,也長着耳朵,這店家開肆賣貨,我按貨付錢,并未與他論價,誰知,他不僅不賣,還污我辱我,莫非大雍律令隻是口頭說說?”

  “當然不是口頭說說。”

  那聲音接口道:“不論你來自哪裡,隻要你在大雍境内,就得遵守大雍的律法。店家,倘若你咕價待售卻不售,是為蓄意擾亂商肆,按律,當洗徒百裡,苦役十日。”

  店家早已蒙了,他原本隻是欺那小男孩年幼無知,想出一口滅國的惡氣,誰料竟然會鬧成這樣,額頭上滾着股股汗水他也不敢擦,哆嗦道:“小人愚昧,隻為故國難忘,所以……”

  “罷了!”

  馬車内的人沒聽他說下去,揚聲道:“南來的客人,這店家已然知錯,你還願買下他的貨物嗎?若是你願意買下他的貨物,而他也願意賣你,那就不是擾亂商肆,而是論價紛争罷了。”

  聞言,店家搓着手,讪讪的看向小男孩,滿眼都是希冀之色。

  小男孩嘴巴一歪,大聲道:“我不是蠻夷,我既然看中他的貨物,自然會付錢。”低頭一看,地上的錢已被撿完,他又從懷裡掏出一袋錢,扔給店家,冷聲道:“我不是蠻夷,你們屈國也并非我所滅,你若是個大丈夫,當真心懷故國,何不提劍與敵人戰場相見?”

  說完,把手中的袋子一揚,背到背上,扭頭問馬車内的人:“我可以走了嗎?”

  “你可以走了。”馬車中人道。

  小男孩挎上馬背,揚長而去,一幹護衛緊緊跟随。

  他方一走,甲士首領便驅逐圍觀人群,此時,衆人俱知那馬車中人絕非一般人物,紛紛散開,原本一場流徒百裡的紛争,三言兩語化為烏有。

  虞烈和衛螢雪怔怔的看着那馬車緩緩的擦身而過,駛出了巷子。

  衛螢雪眼裡閃着皎潔的光,笑盈盈的說道:“虞烈,這個小姐姐好厲害哦,也不知道她是誰呢?”說着,摸出懷裡的綠寶石把玩。

  虞烈看了那綠寶石一眼,奇道:“你與她處了足足一個時辰,還收了她的禮物,怎會不知她是誰?”

  小女孩莞爾一笑:“世人常言,這世上的交情有莫逆之交,忘神之交,吻刭之交等等,難道,就不許螢雪與小姐姐也來個不名之交麼?再說了,我也送了她禮物呢。”

  “不名之交?”

  看着面露得色、眼眸亮晶晶的小女孩,虞烈心頭一軟。

  人群已散,馬車駛出了巷道,繞着高聳的凱旋門回轉墨香樓,誰知,剛剛進入對岸的巷道,車夫便勒住了馬,迎面傳來一陣馬蹄聲。

  衛螢雪還沒把車窗完全推開,從那窗縫處就伸進來一支手,那手裡提着一個精美的布袋,稍微晃了一晃,輕巧的落下。

  “我說過,我會賠你一個更好的,這隻兔子可不會死!”小男孩在車窗外說道。

  “我才不要你的東西。”

  衛螢雪推開窗,正準備把那袋子扔給那小男孩,卻見他嘿嘿一笑,勒轉馬頭,朝着巷子深處奔去。

  虞烈聽見馬蹄聲逐漸遠去。

  衛螢雪嘟着嘴巴關了窗,扭過頭來看着虞烈:“虞烈,他是惡人,殺了我的小白。”

  虞烈笑道:“不妨看看是什麼。”

  衛螢雪臉上淺淺一紅,心中卻也好奇,當下便想把那袋子打開,袋子系得很緊,小女孩解來解去解不開,虞烈接過去一看,原是打了個死結,便順着繩索的紋路細細解,馬車駛到墨香樓前面的櫻脂花林時才解開。

  一隻兔子,卻不是真的兔子,而是用一塊白花石雕刻成的玉石兔,紅紅的鼻子和眼睛,長長的耳朵,和小女孩的小白一模一樣。

  衛螢雪眼睛一亮,不禁想捧過去細看,手伸到半途卻又轉過身去,輕聲道:“惡人的東西我不要,它又不會說話。”

  虞烈诘然一笑,知道她其實很喜歡,便把那石玉兔又放入袋子裡,系好了繩索,放到她的手裡,笑道:“若是真不喜歡,改天還他便是。”

  “嗯。”

  衛螢雪偷偷看了一虞烈,也不知她想到啥,默默的把那袋子放在腳邊,臉上的紅暈一層一層的染:“我一定會還他的,我已經有虞烈了,我再也不要别的了,不然,天上的神女會覺得我很貪心呢。”微微一笑,兩個淺淺酒窩露出來。

  虞烈看得一怔。

  小女孩見虞烈失神,她笑得更可愛了,笑靥如花,嬌若春風。

  虞烈真希望能一直看她這樣笑下去,笑到地老天荒。

  馬車進了墨香樓,衛螢雪像隻快樂的小鳥一樣奔向院子,一邊跑,一邊朝被侍從擡着的虞烈格格笑。

  稍遠一些的地方,那個南楚小男孩藏在竹林裡,他聽見了小女孩的笑聲,卻沒見看小女孩捧着他賠給她的玉石兔,臉色黯下來。

  老者訪友已歸,正等在院外,大火鳥蹲在牆上,它看見虞烈回來了,嗖的一聲竄過來,虞烈伸出手臂,它便停在了虞烈的右臂上。

  “老師,我回來啦。”小女孩向老者撲去,老者蹲下身來,拉着她的雙手,滿臉盡是疼愛。

  侍從擡着軟藤椅向院内走去,虞烈朝老者含了含首,老者深深的看了虞烈一眼,冷聲道:“明日便要起程,收拾一下吧。”

  “是。”虞烈點了點頭,心中卻在奇怪,這老者待他一直冷若冰霜,怎麼今天突然轉性了?還知道提醒他收拾一下,至于老者說的收拾,那是讓他告訴大火鳥,他們随時可能起程,讓它不要出去覓食。曾經有一次,大火鳥飛丢了,三天三夜才追上他們。

  衛螢雪是個孤獨的小女孩,并且才九歲,但凡有趣的事,便會告訴她的老師,她把那枚綠寶石種子拿出來,捧給老者看。

  老者接過那顆寶石,逆着夕陽一看,光暈如水,色彩斑斓,内中有一株古樹,枝丫俱全。

  老者怔怔的捧着它,神情動容,把那綠寶石慎重的放在小女孩手心裡,合上她的小手掌,笑道:“與人相交,不問出處,貴在知心知己,螢雪是個好孩子,像冬日裡的白雪一樣纖塵不染,所以,那位貴女才會贈你心愛之物。拿好它,切莫弄丢了。”說着,斜了一眼躺在院中軟椅上的虞烈。

  虞烈臉上一紅,轉過頭去逗弄大火鳥,他知道老者是在說他,心有污垢,待人不誠,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哦。”

  衛螢雪長長的“哦”了一聲,開心的捧着那綠寶石逆着光看,隻見樹影婆娑,煞是迷人,轉念間,她的眉心又皺起來:“老師,我們明天便走了麼?可是,螢雪還想再去找小姐姐學埙呢。”撲扇了兩下長長的睫毛,炫然欲泣。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每到一個地方,不論見着什麼人,對于她來說,都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終将分離,幸好虞烈例外,他說過,他會永遠陪着我說話呢。

  衛螢雪甜甜的想。

  ……

  秋天裡的夕陽格外紅,懶懶的撒在墨山上,一半蒼翠,一半絢爛,書院裡的鐘聲從半山腰響起,雄渾的蕩滌四面八方。墨香樓裡,聽見鐘聲的鳥兒在籠子裡跳來跳去,不停的叫着:“小偷,小偷。”

  較了一天弦的女子走出屋來,在夕陽下美美的伸了個懶腰,媚着眸子說道:“齊國來的是誰?”

  站在樹下的侍女答道:“三侯子,齊煜。”

  “齊煜?”

  女子走到鳥籠下,撿了根樹枝逗弄黃眉鳥,邊逗邊道:“齊煜此人生性傲慢,成事不足而敗事有餘,齊侯派他來,意态明顯,看來這一次諸侯盟會必将不歡而散。不過,如此一來,卻正好幫了咱們的忙。鬥吧,鬥吧,你們若不鬥起來,别人怎麼安泰。對了,那個小偷呢?走了嗎?”

  “小偷?”

  侍女一愣,老半晌才想明白女在說誰,答道:“還沒,不過,聽說明日便會離開。”

  “哦?”女子回過頭來,眯着眼睛想了一想,有點不耐煩的說道:“走吧,反正與我們無幹。”

  “東主說的是。”侍女抿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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