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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唱戲

大紅妝 姚穎怡 2554 2024-01-31 01:12

  “讓開讓開,楊世子來了!”

  随着這一聲,四周忽然靜了下來,剛剛踏進艙門的小旗連忙退到一旁,神态中滿是恭敬。

  楊錦程闊步而入,他的一條手臂用布帶吊着,顯然是受傷了。

  那小旗陪着笑:“世子,您怎麼親自來了?這種小事交給卑職就行了,再說這條船上......”

  “其他船也就罷了,這條船,我一定要來看看。”

  楊錦程目光深邃,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恬淡,看不出喜怒。

  這條船從龍安府就跟在他們後面,飛魚衛還曾經查過,後來那八條船陸續跟上來,飛魚衛又去查過,也不怎麼的他們就全都相信了,相信那是運河幫的水匪們做買賣,也相信這條船是行商和他的家眷。

  運河上的船隻很多很多,除了中途靠岸的,從南到北,大多都是同一航線,跟在他們後面的船也有很多,不僅隻有這一條,當初為何會唯獨注意到這條船了呢?是啊,仔細回想起來,是因為諸多船隻裡隻有這條船一直跟在後面,途經碼頭停船歇腳時,其他船有先行的,也有後走的,唯有這隻船,從不領先,就連偶爾的一次也沒有。

  所以就查了。

  查過之後,什麼也沒有發現,于是便不再去管。

  現在想來,這條船的确是可疑的。

  楊錦程的目光在船艙裡掃過,船艙狹小,一目了然。兩個小姑娘像是受驚的小動物,縮在一角警惕地看着他們。

  飛魚衛查看的消息中,便有小女娃,小女娃看人釣魚,小女娃跟着家丁上岸采買,小女娃透過窗子往河裡扔蚌殼。

  也就是因為小女娃,所以他們才能肯定這是行商帶着家謄。

  楊錦程緩步走到兩個小姑娘面前,她們像是正在學着塗脂抹粉,臉上抹得花裡胡哨,像兩隻小花貓。

  離近了看得更加清楚,她們還真是小啊,頂多八、九歲,或者更小。

  “你們在做什麼?”楊錦程的聲音很溫和,臉上還帶着同樣溫和的笑容。

  前面的小女娃大着膽子說道:“......唱戲。”

  “唱戲啊,唱的什麼戲呢?”楊錦程柔聲問道,像是生怕稍一高聲,就會把這兩個小東西吓跑。

  前面的小女娃微怔,躲在她後面的那個顫顫開口:“待月......”

  原來是待月啊,看裝束,前面那個應是丫鬟吧,難怪不肯說出來,想來并非答不出,而是知道這不是能随口說的。

  她們的年齡還小,這倒也罷了,若是再大幾歲,是會招來口舌的。

  待月講的就是丫鬟帶着小姐去夜會情郎的故事,據說就是從南邊傳過來的,是小坤班拿手的劇目,在京城紅極一時。

  “你們是哪裡人?”楊錦程問道。

  聞言,一直守在門邊的随從連忙上前,從箱籠裡拿出路引。

  “這位爺,我家老爺是清平府人氏,做金石生意,此番是去京城的。”

  “原來是做金石生意,難怪沒有看到有貨物。”楊錦程看看路引,“江老爺?他人呢?”

  “我家老爺有個習慣,每到一處都要去逛逛,您懂得。”随從的神情有些尴尬,是啊,誰不懂呢,無非就是到諸如鬼市或雜貨攤子上搜羅一番,花一兩銀子淘來的拓片,到了京城一轉手,就是幾十兩幾百兩的價錢。

  這種事人人都知道,可是不能說。

  楊錦程把路引還給随從,目光卻落到小幾上散落的一堆胭脂水粉。

  他拈起其中一樣,這是一盒香粉,沒有打開蓋子,就聞到濃烈的桂花香氣,盒蓋上有三個用花枝子圍繞的篆字:桂芳齋。

  楊錦程又看向那兩個小姑娘,依然是顫生生的。

  楊錦程轉身走出了船艙。

  “沒有我的命令,所有船隻均不得離開!”

  楊錦程一聲令下,碼頭上一片嘩然。

  不讓走了?為什麼不讓走?昨天炸船的那八條船早就跑了啊,怎麼不去追呢?搜查碼頭上的船有什麼用,這不是冤枉嗎?

  質問聲,抱怨聲,不絕于耳,先前的小旗帶着人又去了旁邊的船,不多時就傳來謾罵聲,接着罵聲被哭喊代替,官兵動手打人了。

  碼頭上亂成一團。

  ......

  直到暮色四起,蔣雙流和莫敢才回到船上。他們當然不是去雜貨攤上淘寶貝了,蔣雙流是去給蕭韌善後了。

  又是弓箭手又是魚雷的,這麼大的陣仗,若是沒人善後,不出三日就能被人查到西秦軍頭上。

  蔣雙流出門前做了安排,除了一名看上去有些奸滑的随從,就隻留下那兩個小女娃。

  如果船上不留人,那就是畏罪潛逃了,一路而來,見過他們形貌的人為數不少,根本不用把畫像貼出去,就能有人認出其中一位是秦王手下的威武大将軍蔣雙流。

  如果留下的隻有随從,同樣也會令人生疑,輕則一頓亂搜,重則扣人扣船。

  而船上隻留兩個小女娃,無論是當地官府還是飛魚衛,都不會再起疑。再說,那個彤彤,絕對是個機靈孩子。

  蔣雙流還沒有回到碼頭,就有人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了。

  想不到居然是楊錦程親自來查,看來是盯上自己了。

  蔣雙流不動聲色,趁着天黑上了船,楊錦程下令不讓碼頭上的船隻離開,明天是要想辦法了。

  遠遠看到他,那名随從提着燈籠迎過來。

  “那孩子沒事吧?”蔣雙流問道。

  “沒事,早就睡下了,可能是今天被吓着了吧。”随從說道,護國公府的那位楊世子年紀不大,人也和氣,若非他下令不讓船隻離開,看上去倒像位書香門第的公子哥兒,大将軍比他吓人多了,可兩個小姑娘偏偏就是被這樣一位翩翩公子給吓到了,這倒也奇了。

  蔣雙流走進船艙,果然,簾子已經挂上,狹小的船艙裡沒有動靜。

  他輕輕走到簾子前面,掀起簾子一角,隻見被子高擁,兩個孩子蒙頭大睡。

  ......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碼頭上便傳來吵鬧聲,蔣雙流被吵醒,莫敢出去查看,很快就回來了:“有人說他家的舢闆不見了,正在找官兵理論,拴舢闆的繩子是被刀割斷的,那人就說除了在碼頭上巡視的官兵,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用刀割斷繩子把舢闆偷走啊。”

  蔣雙流啼笑皆非,那些官兵偷條小舢闆做什麼,真是無理取鬧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怔了怔,有人在夜裡偷舢闆?這是要逃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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