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四爺微微一笑:“所以,我想請大都督把喬一諾留在燕北。”
楊勤一怔,道:“留在燕北?可是燕北的官員是由吏部任命,即使我能給他謀個位置,可是以他的資曆,也隻能從知縣做起。可若是在京城,他怎麼也能入六部。”
季四爺歎了口氣:“入六部又如何,不是還要苦熬幾十年,靠我侄女的嫁妝過日子嗎?”
這胖子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楊勤眯起眼睛,打量着季四爺的嘴巴,心裡一動,問道:“老季,你該不會是想把喬一諾給我當手下吧?”
“為何不會?大都督難道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季四爺反問。
楊勤若有所思,把喬一諾留在身邊,不是不行,隻是他是武将,即使手下有文官,可也沒有狀元出身的。
除非......
楊勤想到了朝廷新設的礦務提舉司。
那兩位新來的提舉都被他晾起來了,可這不是長久之計,但是讓那兩個人為他所用,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們二人不是太監,而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
可若是把人換一換呢?
楊勤想起了那份契書,季四爺在燕北的所有生意,他楊勤都有股份。
如果陳平和孫國平不是家裡有老婆,姓季的說不定會把侄女嫁給他們二人中的一個。
現在他看上了喬一諾,便是想讓喬一諾頂了他們。
這對于大都督府,有百利而無一弊。
“喬一諾資曆不夠,還需多加磨砺,本都督既然要給他保媒,就給他個曆練的機會,提舉司那邊,老季你隻需拿些銀子出來,讓兩位大人過得舒服,其他的,就不用費心了。”
季四爺大喜,對默不作聲的侄女道:“妩兒,還不謝謝大都督。”
被稱做妩兒的小姐盈盈下拜,眼底眉梢都是喜意。
從大都督府出來,欣妩眼中的溫順之色一掃而光,她冷笑道:“四爺,你的目的達到了,可還滿意?”
季四爺嘿嘿一笑:“多謝少主配合。”
“我可當不起你這個謝字,在你眼裡,何曾把我當成少主?”欣妩咬咬嘴唇,手裡的帕子揉成了一團。
“少主這話何從說起?”季四爺說道。
“你若真把我當成少主,就不會讓我抛頭露面,到一個武夫面前俯低做小。”欣妩再也忍不住,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兒。
季四爺搖搖頭:“少主為何糾結這些?不值得啊!楊勤不過是個武夫,我們之所以還要奉承他,不過是為了他手裡的十萬燕北軍。少主啊,您現在失去的隻是片刻的尊嚴,而楊勤呢,他失去的是整個燕北。”
“少主,您往這邊看,看到了什麼?”季四爺伸出白胖的手指,指向遠方。
欣妩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明所已:“是一片片的民房啊。”
“那是您的子民,是您的百姓,這裡是您的燕北,少主,您看到了嗎?”季四爺激動的聲音發顫,是啊,他讓她看的不僅是幾十座低矮的房屋,那裡住的是她的子民,大晉子民!
而她是擁有大晉皇室皿統的少主。
欣妩心頭一酸,喃喃道:“可是我沒有......”
她說不下去了,赤蛇之皿四個字,是她心裡的刺,是她不想提及的。
“少主,赤蛇之皿是什麼,蠻夷皿脈而已!您沒有赤蛇之皿,證明您身上流淌的都是大晉皇室之皿啊。”
說到這裡,季四爺掩面而泣,抽噎着道:“這些年來,為了保住大晉皇脈,我們不得不屈于蠻夷之下,忍辱負重,如今機會來了,大齊皇室更替,朝廷動蕩,正是我們脫離蠻夷的大好時機,所以少主才來到燕北。”
“少主,燕北郡王生死未蔔,假以時日,楊勤不過是我們手中的傀儡,待到無用之時,便取而代之。而大齊亂世已至,各方勢力角逐,根本無暇顧及燕北,到時燕北割據,這裡便是我大晉之地,而少主,您便是這裡的主人,真真正正的主人!”
這個道理,欣妩是懂的,在來燕北之前,季四爺便和她說過了。
隻是,她受不了被人呼來喝去,她更不想嫁給那個什麼喬一諾。
屠衛,也就是季四爺說過,楊錦程到了河南,河南必反,而秦王也會趁機出兵,到了那個時候,關内便是三方逐鹿,所以更要斷了楊勤和京城的聯系,不讓楊勤知道京城的變動,楊勤心無旁骛在燕北撈錢養他的軍隊,這樣一來,燕北便能在這場動蕩中保全下來。
楊勤養兵就是給大晉養兵。
欣妩的心情終于好了一些,她問道:“四爺,聽說您明日又要到松柏園講課了?”
“是啊,少主可想過來聽聽?”季四爺微笑。
欣妩搖搖頭,還是不要去了,那是講給那些無知之徒們聽的,她既然知道,就不會去受蠱惑。
......
楊勤回到自己的書房,剛剛坐下,一名親随便從外面進來,楊勤問道:“看到什麼了?”
親随道:“季小姐似是有些不高興,和季四爺使性子,季四爺像是在勸她,季小姐最終歡歡喜喜上了轎子。小的沒敢靠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楊勤冷笑:“季胖子為了賺錢是真夠舍得,連親侄女也要送出去,那個喬一諾還真不值得呢。”
是啊,即使能夠留在燕北,也不過就是個五六品的小官而已,季四爺居然為了這麼一個人,就把侄女送上去。
商人啊,錢是很多,可是目光還是短淺。
楊勤不由想起了自己那已經死去的嫡長女,同樣是犧牲女兒,他卻是要把女兒嫁給燕北郡王。
唉,可惜這丫頭命薄,若是當年她嫁進燕北王府,現在早就生下新的燕北郡王,那時整個燕北就真的是他楊家的了。
不過現在倒是也不錯,燕北郡王不知死活,他也落個眼前幹淨,但那終歸是塊心病。
楊勤想到這裡,對親信說道:“去問問,燕北郡王如今如何了,可還活着,那個什麼郁公子可有撕票?”
親信笑道:“這個不用去問,小的一直留意着,郁公子前幾日又打發人到王府要銀子了,還真是膽子大啊,土匪到王府要銀子,頭回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