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會不會被拐走啊?”芳菲咽下最後一口蔥油餅,終于想起這件重要的事。
“誰拐我們呢?那兩個人嗎?他們早就走了。”沈彤抹抹嘴,她和芳菲兩個人吃了六張餅,京城來的少年讓随從給了攤主一串銅錢,說讓她們吃飽......
“大叔,剛剛那位好心的公子是鎮子上的嗎?”
賣蔥油餅的大叔看一眼她們的穿著打扮,猜到一定是哪家的小丫鬟,上喬鎮上這種八、九歲的小丫鬟,家裡管得都不嚴,時常會借着買醋打醬油的機會跑出來玩耍,大叔見怪不怪,便道:“怎會是鎮子上的啊,那是住在喬河客棧的客人,看那氣度,十有八、九是官宦人家的。”
“大叔,家裡有人當官很厲害嗎?”沈彤好奇地問道。
“當然厲害啊,你看關家,以前關家二老太爺還在世時,關家多風光,可你看看現在,唉。”大叔搖搖頭,以前關家的管事來吃早點,從來都會多給幾個銅錢,可是現在,好久沒來過了。
“咦,那給我們買餅吃的好心公子說不定就是關家的客人呢,大叔不是說那公子像是官宦人家的嗎?”沈彤笑着說道。
“哎喲,那還真有可能,以前關家二老太爺那可是輔佐太子爺的,太子爺就是當今小皇帝的爹呢,所以說關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些當官的也要給關家幾分面子吧。”大叔又想起以前常來買蔥油餅的管事了,他倒是挺希望關家越來越好的,到時他的蔥油餅也能多賣幾張。
擡頭看看天色,大叔好心地提醒:“你們吃飽了快回去吧,回去晚了要挨罵了。”
“嗯,我們這就回去了,謝謝大叔。”
沈彤拉着芳菲,向攤主道謝,很有禮貌,兩個小姑娘,手牽手離開了小攤子。
大叔笑了笑,開始收拾攤子,太陽升得很高了,沒有什麼人來吃早點了。
“還有蔥油餅嗎?”一個聲音傳來,嫩生生的,莫非是剛剛的兩個小姑娘又回來了?
大叔轉過身去,攤子邊站着一個小姑娘,和剛剛那兩個差不多的年紀,卻不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要收攤了,沒有熱乎的了,你若是不要,我就帶回家自己吃了。”大叔指指笸籮裡僅餘的兩張蔥油餅,小生意就是這樣,那些賣不出去的餅,就成了家裡的夥食。
“給我吧。”小姑娘說着,掏出幾個銅錢放到矮桌上。
最後兩張餅也能賣出去,大叔心情不錯,大鐵勺在鍋底上刮了刮,盛了半碗粥放到小姑娘面前:“給你的,不要錢了。”
小姑娘像是沒有聽到,專心緻志在吃餅。
大叔覺得挺沒意思,還是剛剛那兩個愛說話又有禮貌的小姑娘讨人喜歡,自家婆娘生了三個兒子了,這次又懷上了,如果是個小姑娘也不錯。
“你在這裡擺攤,有沒有見過講官話的人?”吃餅的小姑娘忽然開口,倒把大叔吓了一跳。
講官話的?
上喬鎮上的讀書人倒也不少,可是講官話的卻沒有幾個,不過......剛剛卻是看到了一個。
“見沒見過?”小姑娘又問了一句。
這個小姑娘可真是沒有禮貌。
“沒見過!”大叔沒好氣地說道。
小姑娘便不再說話,吃完餅,起身走了。
大叔搖搖頭,繼續收拾攤子,都是小姑娘,可還是愛說話的小姑娘更可愛。
現在,其中一個愛說話的小姑娘正躲在一處,悄悄看着關明覺和阿四走進了喬河客棧,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兩個人,不對,應該是三個人,兩個人一左一右攙着另一個人。
被攙着的那個人,不用說就是陶世遺了。
從背影來看,陶世遺的傷勢比昨天更重了,沈彤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陶世遺時日無多了。
沈彤歎了口氣,表舅恐怕打死也想不到,他會有這麼一天吧。
所以說,越是該殺的人,越是不能輕易讓他死,否則就太便宜他了。
“芳菲,我們走吧。”沈彤愉快地說道。
“小姐,我們就是來吃蔥油餅嗎?”芳菲有些遺憾,她還沒有給小姐幫忙呢......幫着小姐吃了三張蔥油餅算嗎?
“當然不是啊,我們還看到一位長得很好看的小公子。”
沈彤笑得眯起了眼睛,那位小公子啊,她剛好是見過的。
楊錦程。
老護國公楊鋒的嫡長孫,他的父親是現任護國公楊敏,太皇太後是他的姑祖母,而他的妹妹,就是即将成為皇後的楊蘭舒。
前世她墜崖被救後,就出家做了尼姑,拜了滅燈師太為師。那一年,她跟着滅燈師太去了京城,走到半路上就聽說了一件事。
楊家滿門抄斬,護國公世子楊錦程帶人去劫了法場,帶走了堂弟楊錦庭。
朝廷四處追捕楊氏兄弟,随處可見海捕告示。
有一天晚上,沈彤和滅燈師太化緣後投宿在一家大戶人家的别院裡,原本隻是想在門廊裡住一晚,可那家主人見她們是尼姑,但破例讓她們住了客房。
那天夜裡,忽然來了很多官兵,沈彤在門縫裡悄悄看過去,隻見外面燈火通明,有幾個人從隔壁的客房裡沖出來,和官兵們打了起來。
沈彤聽到有官兵的頭目大聲喊道:“楊錦程,現在已是新安元年,你們楊家不能再隻手遮天了,就連崇文皇帝都駕崩了,難道你還想複辟嗎?”
然後他就看到正在交手的幾人之中,有一個人哈哈大笑:“你回去告訴蕭韌,我楊家隻要還有一人,就不會言敗!”
那天晚上,楊氏兄弟還是逃脫了,無奈之下,官兵隻好帶走了别院的主人。
曲指算來,距離楊家失勢還有十多年,現在的楊錦程也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沈彤歎了口氣,她真的沒有想到,原來想要自己的,除了死士營,竟然還有楊家。
而且區區一個上喬鎮,楊家卻派了嫡長孫親自過來。
對于楊家而言,上喬鎮上的事很重要嗎?
坐在河灘上,沈彤怔怔發呆,她姓沈......可是她也隻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娃,他們即使找到她,又有什麼用呢?
“芳菲,蓉娘帶我回來的那天,你是看見的,你給我仔細說說,那天蓉娘說過什麼,我又說過什麼,對了,我是什麼時候生病的?”
“那天姨娘回來的時候,已經挺晚的了,她說表姑太太病了,怕給您過了病氣,就接您來住幾天,奴婢還奇怪呢,怎麼表小姐連換洗衣裳都沒帶,隻是抱了隻布娃娃......”那天的事,芳菲記得很清楚。
“布娃娃?你說我隻帶了一隻布娃娃?”沈彤想起來了,她蘇醒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隻布娃娃,那是母親給她縫的。
“芳菲,你乖乖的,我去拿布娃娃,一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