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胡同裡,大餅正滿臉沮喪地向沈彤彙報。
“真是奇了怪了,那個小崔就像是露水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但安定街上沒有他的身影,就連他的三個住處也人去樓空。”
可意兒撇嘴:“這有啥奇怪的,功夫不濟,被人家發現了呗。”
跟蹤小崔不是他的差事,所以可意兒挖苦大餅不留餘力。
小崔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硬生生地斷了,誰心裡也不舒服。
大餅沒有心情和可意兒逗嘴,他對沈彤道:“沈姑娘,這是大餅失職,大餅就是把京城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小子找出來。”
沈彤心裡也很失望,可是事實擺在面前,小崔确實是跟丢了。
可意兒說得沒有錯,小崔之所以消失得無影無蹤,歸根結底就是他發現被人跟蹤了。
他們确實低估了這個人,一個隐藏在京城多年之久的探子,怎會輕易被他們找到呢。
這一次他們不但線索斷了,而且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沈彤拍拍手,笑道:“跟丢了就跟丢了吧,這條線索本來就是咱們不經意間發現的,我們也沒有損失,對了,可意兒,畫像的事情如何了?”
大餅感激着看看沈彤,轉過頭去,換上一副猙獰的表情對着可意兒:“沈姑娘問你呢!”
可意兒翻翻眼皮,白他一眼,笑嘻嘻地對沈彤說道:“沈姑娘,您猜怎麼着,我連楊樹胡同都沒出去,就打聽到那幅畫像的事了。”
不僅是沈彤,就連在一旁沒事人似的燕北郡王也神情凝重起來,芳菲更是手腳麻利地倒了一碗酸梅湯送到可意兒面前。
可意兒吓了一跳,小手縮了縮,咽咽唾沫,酸梅湯放在面前,他還是沒敢喝。
哎喲媽呀,他若是喝了芳菲小潑婦的酸梅湯,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被她驅使呢,這個不能喝!
這一下子,可意兒反倒不敢賣關子了。
他清清嗓子,說道:“我看那畫像上的人長得極美,便尋思着整個京城最愛看美人的,至少有一半都在楊柳胡同,于是我就找了個海棠春的琴操姑娘,她是楊柳胡同的包打聽。當然,我也隻是想讓她去向她的熟客們打聽打聽,沒想到琴操姑娘看到畫像就一眼認出來了,她說這是小坤班的人。”
小坤班剛進京城時,就在楊柳胡同,從海棠春走過去頂多半盞茶的功夫,後來小坤班在京城展露頭角,再住在楊柳胡同,就不方便和高門大戶的女眷們往來了,于是就搬走了。
當初小坤班還沒有走紅的時候,常有混混閑幫想沾便宜,後來都被人扔出來,那些閑幫們還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這事兒傳到海棠春的姑娘們耳中,大家一笑了之。偏偏琴操姑娘是個愛操心的,整條楊柳胡同大大小小的事,就沒有琴操姑娘不操心的。她很想探明究竟,于是有一天她就去了小坤班,小坤班的門外掩着,一群小姑娘在院子裡唱戲練功。琴操姑娘也不客氣,推門就走進去了,沒走幾步,就撞上一個女子,沒等琴操姑娘打招呼,那女子就把她從門裡扔到了門外。
那女子可能是看她不是市井無賴,手下留情了,琴操姑娘沒有摔斷胳膊摔斷腿,可也讓她疼得三天沒能接客。
這麼難忘的經曆,琴操姑娘能記一輩子,當然,那個把她扔出來的女子,她也記了一輩子。
隻是後來小坤班越來越紅,不僅出入權臣勳貴之家,還一路唱進了皇宮,而且她們隻給女眷唱戲,别說是琴操姑娘,就是海棠春的客人們,也見不到她們,因此,琴操姑娘也隻是知道那女子是小坤班的,卻不知道她的姓名。
沈彤和燕北郡王交換了目光,雖然他們早就猜到紅娘子就是雲七,但是今天終于得到了證實,他們的心裡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激動。
那個令朝堂震動的人,就是他們的親娘。
他們的娘做了一件連秦王也不敢做的事,她綁走了皇帝,她改變了大齊的朝局。
把所有人都打發出去,燕北郡王不勝感慨:“父王真厲害,能娶到娘這麼了不起的女子。”
沈彤橫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是騙,騙!他是騙到的。”
這件事上,姐弟二人從不相讓,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分岐。
燕北郡王默默歎息,他們雖然然是孿生,可是畢竟男女有别,如果姐姐是哥哥,一定會和他有同樣的想法,可是姐姐是姐姐,還是像他們的娘一樣,眼裡不容沙子的姐姐。
“姐,我的意思就是說娘太厲害了,和父王沒關系,真沒關系。”燕北郡王連忙解釋。
沈彤看他一眼,淡淡地道:“咱們的娘不但厲害,還不省心。”
二人無語,這世上還有誰的娘,像他們的娘一樣不省心嗎?
沒有了。
他們的娘是獨一無二的。
“對了,我派去盯着定國公府的人傳信回來,定國公世子回來了,是飛魚衛的人把他送回來的。”燕北郡王說道。
“飛魚衛的人?怎麼又扯上飛魚衛了?”沈彤不解。
定國公世子蕭祎明明是被他們的娘綁走的,要把他放回來,也應該是跟在娘身邊的大華和二三,而不應該是飛魚衛。
按理說,娘要躲着飛魚衛的,怎會讓他們插一腳。
“這事交給你吧,你想辦法聯系李冠中,問問清楚。”沈彤說道。
飛魚衛指揮使李冠中,是老昌侯李永基的兒子。
燕北郡王道:“李老侯爺已經飛鴿傳書給他了,他知道我來了京城,我想我也應該親自去見見他了。”
沈彤蹙眉,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想了想,又問道:“那些飛魚衛嗎?有沒有讓人盯着?”
燕北郡王一怔,這件事他還真是疏忽了,沒有再繼續跟進。
一個時辰後,消息傳了回來,那幾個飛魚衛進了定國公府就沒有出來!
沈彤對燕北郡王道:“我看你也不用去見李冠中了,那些飛魚衛和他沒有關系,我現在擔心咱娘要被人利用了。”
“誰?”燕北郡王心裡一沉。
沈彤搖搖頭,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