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頭默了默,沉聲說道:“西安雖好,但是暫時回不去啊。”
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許安和路友的家眷都在西安,對他們而言,西安是他們的家。
蝦頭苦苦一笑:“我也不是石頭縫裡崩出來的,我也有家人,皿濃于水的家人。”
許安和路友都知道蝦頭是孤兒,用了遠房親戚的襲職做了飛魚衛,代價就是給這位親戚養老送終。
他是細作,這些當然是假的。
許安心裡一動,他直覺蝦頭的家人也在西安,但是他沒有問,他知道問了也白問,蝦頭不會說的。
偶爾的真情流露,對于蝦頭而言已是底限。
折騰了大半夜,三人全都累了。稍微眯了一會兒,天已微明。
這時,外門傳來敲門聲,蝦頭問道:“誰啊?”
“客官,飛魚衛的官爺來辦差了,勞煩幾位穿戴好去下樓下大堂。”
許安和路友也醒了,兩人齊齊看向蝦頭,蝦頭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三人整整衣裳開門出去,大堂裡已經站滿了人,都是男的,五六個飛魚衛正在挨個核查身份。
蝦頭看一眼許安和路友,兩人點點頭,他們能來京城,身上的路引文書自是齊全。
三人進了大堂,一名飛魚衛恰好望過來,見是蝦頭,笑道:“崔小旗,你怎麼在這兒?”
蝦頭赧然:“昨晚多喝了幾杯,便在這裡住下了。”
“這兩位是和崔小旗一起來的?”那名飛魚衛問道。
“是啊,剛好在街上遇到,就一起喝酒了,多虧他們,否則說不定倒在街上睡一晚。”
那名飛魚衛低聲輕笑,這位崔小旗是出名的脾氣好,可也就是脾氣好才會被吳江迫害,派去煤青山,差一點就死在那裡了,若不是吳江死了,崔小旗現在還在老王府裡受訓呢。
想到這些,那名飛魚衛便又客氣幾分,象征性地看一眼許安和路友的路引,便去查其他人了。
許安和路友轉身上樓,蝦頭則道:“兩位叔叔回去吧,我也該回家換件衣裳去當值了。”
待到許安和路友上了二樓,再向樓下看去,見蝦頭正和方才那名飛魚衛勾肩搭背說着什麼。
所以蝦頭這種人天生就是做細作的吧。
許安和路友回到房間又睡了一會兒,再醒來已是天光大亮,這時門外又響起敲門聲,是夥計來送早點。
兩人互視一眼,他們并沒有讓夥計代買早點,這早點隻能是蝦頭讓人送來的。
果然,許安在一張卷好的大餅時發現了字條。
字條上歪歪扭扭寫着:“河南即将起兵,搜查細作。”
河南起兵了?
老護國公楊鋒的嫡系部隊都在河南,楊錦程也是逃往河南。
楊錦程逃往河南這件事,連朝廷也隻是猜測,沈彤收到的消息卻是闆上釘釘。
飛魚衛還能在京城裡搜查細作,說明這件事還沒有公開,或許河南那邊還沒有出兵,這消息來自飛魚衛的探子。
兩人又想起蝦頭的舉動,這事兒擺明蝦頭也是知道的,隻是當時不能肯定,卻也猜到最近一兩天,從京城到河南的大路小路都會嚴防死守。
所以蝦頭讓他們留在京城,是為了他們的安全。
一旦被查出他們是從西北來的,那便會扯上秦王。
蝦頭是不想給秦王添麻煩吧。
許安和路友想通這些事,兩人便急急忙忙出城,可是城門口同樣在逐個檢查,兩人正在擔心手裡那張西北的路引會不會引人懷疑,卻又見到了蝦頭。
蝦頭一身飛魚衛的裝束,一臉嚴肅,看到他們時,就把眼睛移開了。
可是輪到許安和路友的時候,負責檢查的飛魚衛隻看一眼,便喊道:“下一個!”
兩人松了口氣,轉身看一眼面無表情的蝦頭,便向三裡莊而去。
到了三裡莊,和沈彤碰頭之後,四人一貓便往保定府而去。
正如他們猜想的那樣,這一路之上四處可見布防,次日到達保定府時,蕭韌卻不在。
蕭韌在保定府的地址,是一早就告訴沈彤的。不過他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沈彤真的會來保定府。
小栗子揉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來的真是沈姑娘?
沈彤笑道:“你家七少呢?”
小栗子忙道:“七少出去遛馬了,小的這就去找他。”
沈彤道:“不用了,我們還餓着肚子,邊吃邊等他吧。”
小栗子答應着,一溜煙的跑了。
他家七少是閑不住的人,現在讓他整日讀書寫字,他快要悶出病來,每天遛馬的時間越來越長,如果他不去找,說不定要到下午才回來。
沈彤幾人吃完飯,就見蕭韌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許安和路友借口累了去休息便出去了,江二妹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隻覺這小子長得挺好看的,又有點面熟,便瞪着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
蕭韌看她一眼,問沈彤:“這是江屠戶的那個妹子?”
沈彤道:“對,就是她,二妹,這是七少,你應該見過吧。”
江二妹是見過蕭韌的,當年他們一家子着了蕭韌的道兒,被人家捆得結結實實不能動彈,她也在内,隻不過那時她還小,蕭韌也小,如今相貌上的都有了變化,所以她才沒有認出來,倒是蕭韌,一眼認出了她。
蕭韌冷冷地道:“出去待着。”
江二妹翻個白眼,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沈彤笑着問蕭韌:“你幹嘛對她這麼兇?”
蕭韌道:“這丫頭那時還小,就是個狼崽子,撲上來又抓又咬,我當時帶的一個手下被她硬生生咬斷了喉嚨,我永遠也忘不了她舔皿的樣子。江婆子真是不懂事,怎麼讓她跟着你,不行,你把她給我吧,我把小栗子給你。”
沈彤微微吃驚,她和江二妹相處了一些日子,知道江二妹身手不錯,可是卻沒有想到江二妹還有狼性。
蕭韌之所以要用小栗子換江二妹,是擔心江二妹狼性大發,傷到她吧。
沈彤抿嘴一笑,道:“你小看我了,我才不和你換呢。”
蕭韌闆着臉一言不發,一副你不換我就不說話的勁頭。
這孩子十九了吧,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