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在沈彤身邊的那個小丫鬟嗎?
别說是沈彤身邊,即使是王府裡的丫鬟,秦王也是沒有印像的。
他隻是隐隐約約記得,沈彤身邊似乎是有這麼一個人。
“沈太太和沈姑娘口角之時,那丫鬟和沈大姑娘一起,被婆子擋在院子裡。而屋子裡的人聲音很大,那丫鬟和沈大姑娘全都聽到了。”
“沈姑娘似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才和沈太太口角的,而沈大姑娘一時難過,便從家裡跑出去住進德音寺,而沈太太便吵着要去找沈大姑娘,沈姑娘無奈,才讓人送她離開。”
秦王心裡一動,沈彤的身世?
難道沈彤不是沈毅的孫女,沈家碩果僅存的後人嗎?
“沈姑娘的身世有何不妥嗎?”秦王問道。
“聽那丫鬟所言,沈姑娘似乎并非是沈太太的親生骨肉,而那位沈大姑娘,反而才是沈家後人。”李思南歎了口氣,家裡小婢一說,他就明白了,曆朝曆代都不缺這種事。沈家九死一生才留下一個女兒,沈太太自是恨不能把女兒藏起來。後來飛魚衛和楊家都要找她們,沈太太便不知從哪裡抱來一個孩子,美其名曰是養女,實際上卻是拿來給親生女兒擋槍的。
可是這種話自是不能說透,隻能點到為止,李思南相信,自己的寥寥數語,秦王一定能夠想明白。
秦王果然想明白了。
這就對上了。
初見沈彤時,他還有幾分奇怪,沈家一門書香,沈太太黃氏亦是出身名門,為何會有沈彤這樣的女兒?難道沈太太為求保命,自幼就給女兒請了武功師傅?
現在看來,這些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在這件事上,秦王感同身受。
宜甯郡主去榆林的時候,秦王之所以讓沈彤相陪,一來是給宜甯郡主做伴兒,二來也是讓沈彤貼身何護。即使宜甯郡主身邊有護衛,可是也沒有沈彤更合适。
事實證明,秦王這步棋走對了,沒有沈彤,早在蕭韌進城之前,榆林城已被皿洗;沒有沈彤,宜甯就不會平安渡過那場劫難。
而沈太太最初的想法也和自己是一樣的吧。
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沈太太說哪個是自己的骨肉,哪一個就是,而另一個就是養女。
沈彤有武技傍身,性格果斷冷靜,連他這個王爺都恨不能讓沈彤常伴女兒身邊,更何況是四處逃亡惶惶不可終日的沈太太呢。
沈彤于沈太太的女兒,不僅是保镖,更是擋箭牌。
蔣雙流從南邊回來後曾經說起過,飛魚衛在柳家灣抓了多名女童,就是為了抓走沈彤。
沈彤一直都是擺在砧闆上的那一個。
因此,當她得知自己的身份後,才會與沈太太口角吧。
一定是這個原因,也隻能是這個原因。
“那沈太太現在何處,可找到沈大姑娘了?”秦王問道。
李思南道:“學生這就不知曉了,唉,想來沈姑娘應該會派人跟着的。”
秦王颔首,李思南走後,秦王就讓人叫來了周铮。
雖然沈太太住在西安的時候,秦王看似對她們并不親厚,僅有的幾次封賞也是因為沈彤立下大功。
可是沈家母女在自己眼皮底下和不知去向,這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就如同一個花瓶,擺在那裡時你可能一年也不會伸手碰一下。可是忽有一日,你發現放花瓶的地方空空如也,那隻花瓶不見了,你便會去找,去查。
任何東西,隻要還有一點用處,都要放在自己可以看到可以碰觸到的位置,那是屬于你的位置,那件東西隻要還在那個位置,便就是你的。
反之,就是别人的了。
即使是曾經被自己束之高閣的花瓶,一旦成了别人的東西,即使打碎了,花瓶的碎片也會傷人,而被傷的人裡,可能就有曾經身為主人的你。
現在,秦王要查的,就是那隻并不起眼,看似早已無用的花瓶。
把花瓶找到後,擺在自己可目及的地方,即使不是用來插花,忽有一日,也能拿來砸破敵人的頭。
秦王把這件事交給了周铮。
周铮從王府出來,越想越覺奇怪。
平時這種事,父王都會交給蕭韌的,為何今天卻讓他去辦了?
難道父王也看出來,小七對沈姑娘沒安好心了?
小七這個家夥,終于有機會去安慰人家了。
周铮縱馬便向清水巷走去,走了幾步,他又勒住了缰繩。
若是沈彤并非沈氏遺孤,那豈非就是來曆不明的孤女了?
如果他查到沈太太和沈大姑娘的下落,那麼沈彤呢?
沈彤怎麼辦?
周铮腦海裡浮現出沈彤騎在小紅馬上,一臉嬌俏的小模樣。
這小姑娘怎麼就這樣倒黴啊,出身已經夠苦了,現在就連相依為命的母親也是别人的,一旦坐實她并非沈家後人,父王對她的态度恐怕也會大打折扣了。
周铮歎了口氣,生平第一次有了憐香惜玉的感覺。
他甚至不想去查了,索性就說沒有這回事,沈彤就是沈家後人便行了。
可是這事既然是從李思南那裡說出來的,父王一定會很重視,即使自己不查,父王也會把這事交給别人,到了那個時候,沈彤的身世依然會被揭開。
與其讓别人把沈彤查到體無完膚,還不如由自己去做。
想到此處,周铮縱馬向清水巷而去。
小七,如果你不是我兄弟,如果我不是姓周,這件事上我一定不會讓着你的。
周铮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情,販夫走卒能去做,而他不能。
周铮更知道,蕭韌可以去争取的事,而他最好連想都不要去想。
從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不能任性,也注定不能随心所欲。
清水巷離秦王府并不遠,而蕭韌卻沒在家裡,他在蔣家。
今天蔣雙流回來了,蕭韌和蔣雙流在談事情,周铮到的時候,正看到蔣修傑站在巷子口,百無聊賴。
“七少和我爹在談事,把我轟出來了。”
轟出來也不至于轟到巷子口吧。
周铮問道:“你在這兒等誰?該不會是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