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前塵，互傾心聲

　　果然如張筱雨所料，她的一舉一動是瞞不過馮沉舟的，便道，“是，我是拿到了，但是，希望你不要介入，聽說你的軍醫分解了很久了沒有進展，我想我有辦法解開他這個詭異的實驗課題。”

　　桐北軍情報處抓到盧俊銘後對他軟硬兼施的審訊，他死活不肯說出他的那個秘密實驗室的東西有異常之處，隻是死咬着說那是他最新投入研究的一種止痛、止皿的中成藥。

　　馮沉舟并不是一個極端偏執的幼稚之人，他的腦子時刻都比常人清醒百倍，他明白公私分明意味着什麼，如今，桐北軍看似龐大，可誰都知道他缺錢，所以，如果沒有可疑之處，他才懶得抓個人關在大牢裡白吃白喝，而是，盧俊銘疑點太多。

　　當時，馮沉舟在桐北嘩變後，盧俊銘正帶着他的親信醫療隊在桐北的一個相對偏僻的鎮子上給小孩子注射疫苗。

　　因為是商人，盧家是富甲一方的醫藥世家，馮沉舟并不想和他們盧家做對。

　　可那一批注射過疫苗的孩子中有好幾個三天之内高燒後夭折，家長報官控告那個醫生，剛剛獨立的桐北隻能讓軍醫出面和官府做這件事，軍醫發現盧俊銘給出事的孩子注射的并非疫苗，而是另一種藥物。

　　審問時，盧俊銘一口咬定是手下人拿錯了藥，提出可以給夭折孩子的家屬賠償一筆錢。

　　馮沉舟不想在這個時候落人話柄，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和盧俊銘為敵，所以，起初的時候并沒有抓他，可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授權情報處秘密走訪調查發現多處被盧家的醫療隊注射過疫苗的孩子，都有個别夭折，隻是都讓盧家拿錢解決了。

　　這才将盧俊銘給抓緊了大牢裡，隻是，事情太多，一直沒有個有力證據給盧俊銘定罪。

　　馮沉舟斂了下眉眼，“好，夫人别累着，有什麼需要随時找我或者章邵桐。”

　　張筱雨最了解盧俊銘，所以，昨晚第一時間就已經心裡有個大概了，隻是還不能過早下結論，這個結果一旦确定，恐怕是要出更大的亂子了。

　　如今的桐北和上海就是個火藥桶，箭随時都在弦上，多少人虎視眈眈等着這老丈人和女婿大幹一架，他們好得漁翁之利。

　　這幾個月的軟禁和“冷宮”張筱雨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最近這個把月她報紙、電台，還有她的心腹們幾乎天天上街打聽，她已經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了，馮沉舟這樣将她關在西郊公館，的确是為了保護她。

　　這幾個月整天就隻顧着和馮沉舟鬧騰了，竟然将自己的初衷全都抛在了腦後。

　　她現在開始做，或許還不晚，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張筱雨咬了下唇道，“馮沉舟，關于我已經着手在解析盧俊銘藥品試驗一事，暫時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可能後果比你我想的都還要嚴重。”

　　馮沉舟阖上眼，“嗯。那你可要照顧好你和我兒子，嗯？”

　　張筱雨彎了彎唇角，“知道了，我是大夫，我知道怎麼做。”

　　桐北公共租界的一出歐式小洋樓裡，高雲垂斂着眉眼站着。

　　高明全背着手在客廳來回踱着步子，忽的收住腳步盯着高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道，“你說，忠鳴為什麼這幾日天天往西郊公館跑？”

　　高雲忽閃了睫毛，擡眸看向那蒼老的面孔搖頭道，“父親，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盯着忠鳴和西郊公館而是軍費、武器……”

　　高明全暴跳如雷，“你愚蠢……”

　　高明全突突着嘴唇道，“我得到消息，那禍水娘們已經懷上忠鳴的孩子了……”

　　西郊公館，馮沉舟的書房裡，張筱雨将所有提取物和手寫報告單遞給馮沉舟和他帶來的幾位便衣軍醫和情報處、及其桐北警察署的人。

　　從盧俊銘的幾處實驗室拿回來的藥品和實驗器皿中的殘留物及他被抓之前沒來得及處理的殘留物中提取，分解後，張筱雨得出一個驚人的結果，那便是，盧俊銘在研發一種逆生長的藥物。

　　此藥物非常隐蔽，注入小孩子身體後，如果孩子在注射吃藥後的四十八小時到七天内沒事，那他們的生命就可以延續到十六歲左右，然後身體開始萎縮，五髒六腑和大腦智力都進入一種停止或者老化狀态。

　　還有另一種發現，張筱雨在一個試驗器皿的殘留物中提煉分解出一種藥物，用在小白鼠身上實驗過，會讓小白鼠精神膨脹、興奮到幾天幾夜不吃不喝的蹦跶個沒完沒了，最後，就會在藥物失效後死亡。

　　幾位特别厲害的軍醫和德國醫院的醫生也将此結果拿去一起秘密研究，的确如此。

　　此時，所有人的情緒都是陰沉的，而張筱雨的臉色是慘白的，她想不明白盧俊銘為什麼會研發這樣的藥物，且對付那些小孩子。

　　當時，他們明明一起發誓回國後要大力推廣且發揚中西醫結合的醫術，大辦醫院和醫校，藥廠，紗廠，用他們所學的東西挽救這風雨飄搖的國家，可他卻在做什麼？

　　情報處長嶽霖一直都是盯着那些結果不語，忽然他看向張筱雨，“夫人，您是怎麼做到分解掉這些東西的？”

　　所有人都看向張筱雨，唯獨馮沉舟沒有。

　　張筱雨深呼吸，“因為，我和盧俊銘都是學醫的，一起留過學，他會的東西，我都會。”張筱雨在某些方面甚至高過于盧俊銘。

　　嶽霖看向馮沉舟，“馮帥，屬下覺得這個結果有必要拿回去細究，我想這背後一定另有陰謀。”

　　收集情報和查人這活兒是嶽霖的強項，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馮沉舟點頭，指了指那些資料，“帶走吧！”

　　隻剩下張筱雨和馮沉舟的時候，張筱雨看向馮沉舟，“到院子裡邊走邊聊吧！”

　　馮沉舟無聲歎氣，将人抱起來放在書桌上，一手扶着她的身子，一手撫着她平攤的小腹，“累不累？要不就躺在軟塌上聊，怎麼樣？”

　　張筱雨白了眼馮沉舟嚴肅道，“你正經點，我要是信了你能在軟塌上安分談事情的鬼話，那才叫笨蛋了。”

　　“哈哈……”

　　馮沉舟一聲爽朗大笑，剛才的陰霾一掃而過，低頭在張筱雨眉心落了個吻，“還是夫人了解為夫，那，就去花園走走吧！”

　　張筱雨挽着馮沉舟的胳膊低聲道，“盧家幾乎掌控着桐北和上海、江南的醫療産業，而盧俊銘對我的醫術了如指掌，今天，你得配合我演一出大戲，咱倆大吵一架，你拂袖而去，之後，有事情就讓下面的人傳話，因為，我現在拿不準盧俊銘這個藥品的試驗是最近才開始還是一直都在謀劃，也不知道參與他這個計劃的人有多少。”

　　馮沉舟擡手揉了揉眉心，“這個嶽霖那邊很快會有結果的。隻是，我就不明白了，他一個商人，一個救死扶傷的郎中，為什麼要研究這種殘害人的東西？”

　　張筱雨搖頭，“我也不明白了。”

　　這個發現比張筱雨當時知道張雪梅和盧俊銘在一起的消息都要讓她絕望。

　　短暫沉默後，張筱雨停下腳步看向馮沉舟，“馮沉舟，我們雖然成婚已久了，可我們從來沒有打開心扉暢談過，這會子就坐下來好好談談吧！”語落，她看着男人墨玉般的眸子淺笑道，“免得過會兒我們大吵一架後就很難有機會暢談了。”

　　馮沉舟被這樣嚴肅又認真的張筱雨再次驚豔，男人默默颔首，“這算是夫人與為夫互傾心聲嗎？”

　　張筱雨白了眼馮沉舟，“誰要和你互傾心聲了。”

　　張筱雨掀了掀唇角，攬住張筱雨的腰，“好吧！是為夫想和夫人傾訴心聲，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