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防禦陣地之外，西村手舉着望遠鏡，認真的觀察着戰場之上的局面。
日軍進攻的很猛烈，這一次西村大隊全員出動可以說是抱着全殲424團的心态。包括步兵炮在内的全部輕重武器全部投入了戰鬥。步兵炮的每一次轟擊都會揚起一立方的土石。在炮火的掩護之下，西村大隊的日軍組織了一輪又一輪的猛攻。
車萬吉一直站在西村的身旁，不錯神的注意着對方的表情，從西村那微微上揚的嘴角，車萬吉能夠看得出來，對方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大隊長閣下，看來這一次我們的勝利是十拿九穩的了，面對着強大的皇軍這一夥烏合之衆被全殲應該就是早晚的事了。”
車萬吉是個聰明人，說話很懂得見縫插針，他并不懂軍事，但從此刻戰場的局勢上和西村的表情上他能夠感覺到此刻日軍是占有優勢的，于是便及時添上了這個奉承。
“不，車桑此言差矣。”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了，西村沒有接受這個奉承，而是放下了望遠鏡，揚起他那帶着白手套的手。
“車桑對我們皇軍有信心讓我很欣慰，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這支隊伍絕對不是烏合之衆。這一點從他們的防禦工事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種工事從前方的山口處逐漸延伸出來，并且随着山體的高度逐漸降低，工事也分出了具有層次感的幾級工事。而且各層級工事之間還互有連通，且火力配置也很合理。
這種工事的設計原理來自于一種很高明的防禦工事，叫做環形工事。對方使用這種環形工事的變形不止有利于防禦，同時還可以很輕易的做到分割撤離，不至于全盤潰敗。
對方的指揮官很有想法，單從工事修築上就能夠看的出來他們并不是烏合之衆。不得不承認，今天的這一戰讓我對這支隊伍有所改觀。不同于之前在劉店的那一戰，那次的戰鬥中他們完全就是一群隻知道打黑槍的懦夫。唉，可惜，這種景象真應該讓西尾君看一看啊……”
聽着西村的感慨，車萬吉的心中當時就是咯噔一下子，他很怕自己之前的馬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大隊長閣下，那您的意思是……”
看着小心翼翼的車萬吉，西村當時就是哈哈一笑。
“淡定，車桑，我并沒有别的意思。在這場戰争之中，中國人的一兩個小亮點是沒有意義的。再優秀的戰術也無法掩蓋他們兵員孱弱和武器落後的缺點，你沒有看到他們的陣地正在一點一點的丢失嗎？”
說到這裡，西村突然就好像是性質大開，得意的和車萬吉說着笑話。
“車桑，你吃過洋蔥嗎？”
車萬吉當時就是一愣，不明白西村為什麼會這樣問，打仗和洋蔥好像沒有什麼必然聯系，但還是老實的回答。
“是的，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知道這種蔬菜，不過山西并沒有。”
“是嗎……”
西村的表情頓時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車桑，你知道嗎，剝洋蔥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過程。它不像其他的蔬菜，單純用手剝洋蔥的話會很費力，而且剝的過程還會有很刺鼻的氣味，嗆的你流出眼淚。但隻要你把洋蔥給剝開，放入鍋中烹饪，它就會變得很美味。
眼前的八路軍就是一頭頑固的洋蔥，看起來好像很難剝開，但它終究也就隻是一頭洋蔥而已，結局隻能成為我們的盤中餐。哈哈……”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還真是有趣。”
車萬吉強笑着配合西村，說實話他其實并沒有感覺到西村的笑話那裡好笑。
……
日軍後方西村和車萬吉正在談笑風生，一營的戰士們卻是切身感受到了來日軍的強大壓力。
盡管隻有四門步兵炮在同時開火，但對于缺乏重武器的424團來說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威脅。70mm口徑的步兵炮一炮就可以将一小截工事轟開一個口子，雖然有貓耳洞可以使士兵們免于危難，但終究還是要付出修複工事的時間。
而給一營帶來壓力的不止是日軍的炮火，在戰壕之外的陣地上，日軍的沖鋒十分的迅猛。
“啪！啪！啪！……”
一名戰士他已經連開三槍了，但還是沒有擊中一次敵人。日軍沖鋒的速度很快，最起碼這名戰士可以發誓，他很少能看到有跑的這麼快的人，而日軍那邊恨不得每一個人都是飛毛腿，别看他們的個子不高，但兩條短腿倒騰的飛快，給這戰士一種極為荒誕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堆土豆正飛速的往山坡下面滾。
“啪！”
開槍的是戰士的班長，這是班長開的第二槍，他這兩槍都成功的擊中了敵人。
“班長，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為啥就打不準？”
結果他的問題卻換來了班長的嗆聲。
“你個新兵蛋子！别他媽廢話！這打着仗呢！”
被嗆了的戰士當時就委屈了起來，也不敢在說話。手中拿着槍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班長餘光掃倒了小戰士的臉色，狠狠的罵了一聲，眼睛依舊在瞄準的同時分神給他解釋到。
“你還真他媽是爹！我告訴你！小鬼子跑的快，你瞄準的那一喘氣的功夫他們就又往前跑了一截兒，你怎麼可能打中！而且有的小鬼子賊着呢，一邊沖鋒還貓着腰左右閃。你挑那種蠢一點的，隻知道跑直線的，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瞄準就能打中了！”
班長的語氣很不好，但也确實是将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了小戰士。小戰士當時就按照班長說的來瞄準射擊。
“啪！”
這一槍正打在了一個日軍的兇口上，被擊中的日軍身子當時就是一頓，倒仰着摔在了地上。
“真是這麼回事！”
小戰士臉上立刻就見了笑，不過很快他就又有疑問了。
“班長，你說着小鬼子怎麼就跑的這麼快？我就算是想跑這麼快也不行。”
本來看他擊中了一個人，班長還挺高興的，聽到他這麼多的問題臉當時就又垮了。再一次扣動扳機發射出了一發子彈後沒好氣的教訓道。
“我說你是靈是傻？小鬼子的罐頭吃過沒有？！”
“嗯。”
小戰士重重的點着頭，小鬼子的罐頭他是吃過的，除了味道太淡以外是真不錯，裡面還能吃到實實在在的肉塊。
“那不就得了，這幫小鬼子天天吃這東西，那體格能差嗎？别看他們個子小，勁兒呀不比咱們差！低頭！”
班長的話說到一半，立刻高聲喊着，拽住小戰士的衣服把他拉到了戰壕裡面的貓耳洞中。緊接着他們就感覺到頭頂的一陣轟鳴巨顫，嘩啦啦的震掉了一堆的土落在他們腦袋上。正是鬼子的迫擊炮。
撣掉頭上的土，班長和小戰士将頭探出了戰壕，發現日軍已經又往前沖鋒了一大段距離。離工事最近的日軍已經不足五米了！
“鬼子要上來了，準備拼刺刀吧。”
班長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他知道敵人到了這個距離之後就意味着必須要進行肉搏戰了！
“闆載！！！”
小鬼子口中高喊着口号，結實的小腿砰砰的踏在地面上，挺着刺刀沖向了防禦工事。
“來吧！小鬼子！诶，你小子在我後面幫襯着些！”
班長眼睛死死的盯着沖在最前面的那一名日軍，毫不猶豫的從腰間的皮鞘之中抽出了刺刀按在槍上，随時做好了和鬼子拼刺刀的準備。小戰士有些發蒙，但也是糊裡糊塗的跟着給槍上好了刺刀，今天是他第一次上戰場，内心的緊張讓他還不足以迅速适應戰場上的節奏。
“锵！！！”
班長一馬當先跳出了戰壕，他沒有給日軍沖進戰壕的機會，要是讓小鬼子先沖到戰壕邊上，居高臨下的朝着他們攻擊的話，那會吃大虧的，班長是在兩次白刃戰之中都活下來的老兵，自然是能悟出這些道理的。
“班長！”
看着班長首先跳了出去，并和敵人已經交上鋒了，小戰士的腦門瞬間灌上了一股忿氣，跟着一同跳出了戰。
“锵！锵！”
小鬼的拼刺技術很強，沒有太多大開大合的不必要動作，刺刀左右劃撥距離也不會超過一米，始終都是一種往前直刺給對手緻命一擊的趨勢。小戰士站在班長的身後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了一絲膽怯，他感覺要是換成自己站在鬼子面前一定都堅持不了一個照面。而班長則要冷靜的多，手中的槍跟着鬼子一同左劃右劃，磕開鬼子刺向自己的刺刀。
“别傻站着！動手啊！”
班長急的手心全是汗，這小鬼子的刺刀就在自己的眼前來回的晃，對方的刀比他長，個子還比他小，要是一對一的話他知道自己決然不是對手！
“啊……”
小戰士茫然的答應着，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刺刀該往哪裡刺。
“給我直刺！動手！”
班長再一次架開對方的刺刀，恨不得将嗓子都喊的劈掉。
“啊！！！”
小戰士腦子一片空白，聽着班長的喊聲，手中的刺刀下意識的從班長肋下的空隙穿過，力氣大的自己都沒有控制住，帶着整個人都從班長肋下鑽了出來。
“噗嗤……”
一聲刀刃入肉，小戰士愣在那裡，看着同樣表情木然的日本兵，小戰士拔出了刺刀。
一股滾燙的鮮皿嗞出，濺在了小戰士的臉上，殺的他眼睛猛地一閉。
“好樣的，你小子還真成了。”
班長的臉色有些蒼白，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和這小子都得搭在這了。
“劉華兒，你還在這幹嘛呢？快回來！咱們要撤退了！”
就在此時，排長突然跑了過來，喚着班長的名字。班長這時四顧下去才發現越來越多的日軍趕了過來。顧不上再問其他的問題，劉華兒班長一把手拽住小戰士跟着排長撤回了陣地。
防禦工事第一層，失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