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飛機又是猛的一晃，比前幾次還要強烈。
喉嚨口被抵住，讓她說不出話，隻能死死的盯着俞绯。

　　周圍的人已然失控，驚聲尖叫，伴随着哭訴綿延不絕。
大部分人都在祈禱，甚至已經有人沖到艙門口拍打艙門，求乘務人員開門讓他出去，他還不想死在這裡。

　　随即，廣播中響起副機長沉重的聲音，至于她說了什麼，衆人已無心再聽，隻是捕捉到了幾個字眼，組合起來便是飛機遇到故障，正在設法迫降。

　　可這是荒山野嶺，迫降個鬼！
！
！
有人破口大罵，驚慌過後，整個頭等艙陷入絕望和聽天由命中。

　　那邊的顧梓岩咋咋呼呼的，手指死死的扣着身下的座椅維持身子平衡。
她慘白着臉，轉頭看向丁墨。
那個成天一副冰塊臉的女人此刻眉頭蹙緊，卻也沒有其它情緒，冷靜的可怕。

　　“诶，我們可是快要死了，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冷靜？
”也許此刻，隻有和丁墨互掐才能讓她找回點平靜，或者，是想在死前不留遺憾。
可笑，她所謂的遺憾，居然是沒能和丁墨掐架！

　　丁墨聞言，平靜的偏過頭與顧梓岩對視，緊蹙的眉頭舒展，唇邊帶上了似有若無的笑意：“難道要像你一樣咋咋呼呼嗎？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吵？
”話落，她嫌棄的揉揉耳朵。

　　“該死的女人，快死了還要埋汰我，做鬼也要纏着你。
”顧梓岩說的咬牙切齒，笑容卻是愈發的慘淡，那拼命晃動的機身，讓她有種下一秒便會葬身在異國他鄉的感覺。

　　丁墨凝視着她泫然欲泣的神色，心弦猛的一顫，忽然覺得做鬼也要相纏很浪漫，可那樣不切實際的想法隻有一瞬，嘴上依舊不依不饒：“那麼想死，别拉我陪葬！
”

　　“呵――别忘了我們現在在一架飛機上，由不得你選！
”顧梓岩翻白眼的動作被冰卿忽然伸過來的手阻斷。

　　“梓岩姐，我怕。
”梨花帶雨、期期艾艾，終是讓顧梓岩不忍心了。
她心頭一軟，收回焦灼在丁墨身上的視線，轉身握緊冰卿的手，柔聲安慰：“沒事，不會有事。
”

　　“我不想死。
”冰卿哭出了聲，顧梓岩隻好擁她在懷裡，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撫她幾近崩潰的情緒，全然忽略了某個臉色瞬間冰冷的人。

　　丁墨苦笑着靠回座椅裡，感覺着飛機往下墜，笑的慘淡。
為何，她現在念着的人是那個花心的女人？
死前的一刻，她在想顧梓岩，呵――

　　彼時，斜後方相擁的葉茗和俞绯，經過慌亂後，慢慢的平靜下來。
若是死，至少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此生已然無憾

　　“绯绯，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葉茗擡眸，望進俞绯的眼底。
這個讓她迷戀了多年的女人，她想趁着還有時間，多看一會兒，隻是一會兒就好。
如此想着，再一次紅了眼眶。

　　俞绯擡手撫上葉茗的眉眼，指尖輕輕滑過，像是要将眼前的人刻進記憶裡。

　　“有，有話想告訴你。
”此時此刻，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葉茗自卑也好，她們命定的結局重又上演也好，反正都要死了，這些顧慮算個pi！

　　可剛要開口，就被葉茗的手指抵住了唇瓣：“等下，我先說，我怕來不及了。
”

　　她移開手指，握緊俞绯的手，眸子裡褪去慌亂，換上了堅定和決然。

　　“绯绯，我喜歡你，不對，我愛你，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忘記了第一次對你動心是什麼時候。
如果我們有幸能活下來，我不會再自卑，我更不會像住在你心裡的那個人一樣丢下你先走，我會一直牽着的手，生死與共。
所以，你・・・・・・・・・・・・”可不可以也喜歡我一下？

　　後面的話，悉數被俞绯吞進了肚裡，她緊閉雙眼，與葉茗唇瓣想貼，眼淚順着眼角掉落，滑進彼此嘴裡，不是苦澀，反而帶着絲絲甜膩。

　　她的舌尖抵在她的柔軟的唇上，一圈一圈的打轉，然後撬開她的牙齒，與她的舌尖共舞，輕掃過她口腔裡每一寸空間，仿似要将她咽入腹中。

　　在猛烈晃動的飛機裡，她們相擁，想吻，共赴未知的命運。

　　周圍的人群已經安靜下來，機艙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有人攤倒在地上，面如死灰，該來的，躲不掉，既然注定要死，再掙紮也是徒勞。

　　“喂，等下别喝孟/婆/湯，陰/曹/地/府沒人陪我鬥嘴很寂寞的。
”

　　顧梓岩忽然朝閉着眼睛的丁墨喊，唇角的笑意慘淡至極，即使掩飾的再好，丁墨依然能看出她的恐慌。
明明怕的要死，可還要裝的很鎮定的安慰身邊人，這個女人，其實也沒那麼惡劣。

　　她笑着，第一次對顧梓岩展露似水的柔情：“到了那裡都不肯放過我，你是有多喜歡我？
”

　　沒聽到回答，即使有，也大概淹沒在了猛然響起的尖叫聲裡。

　　“飛機，飛機要撞了！
！
！
”

　　不知道誰來了那麼一句，如同一個深水炸/彈，令整個機艙裡的人瞬間被炸得體無完膚。
所有人都開始做最後的告别，俞绯擁着葉茗，附在她耳邊輕聲囑咐：“記得，若入輪回，一定不要忘了我。
”

　　她承受不起再一次被她遺忘在年華裡的傷痛！

　　被晚霞映襯着的天空裡，一架客機正在朝山頭逼近・・・・・・・・・・・

　　廣播裡副機長的聲音也開始出現裂痕，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死亡的降臨。
全部的祈禱、哀求、或者是奢望都消音在死寂般的沉默裡。
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飛機在朝一個萬劫不複的地點靠近，愈來愈近。

　　可就在最後一刻，幾乎是最後一秒，飛機忽的上升，緊接着是不算強烈的一陣晃動，從死亡線上掙紮了回去，緩緩進入平穩的軌道飛行。
廣播裡重又傳來副機長激動的聲音：“各位乘客，抱歉讓大家受驚了，飛機的故障已經排除，我們安全了！
！
！
”

　　頭等艙裡的衆人面面相觑，稍稍冷靜後，爆發出刺耳的尖叫――

　　“太好了！
”

　　“安全了，我們安全了！
”

　　當然那尖叫是因為激動。
大家抱成一團，流水橫飛，全然顧不得形象。

　　相擁的葉茗和俞绯彼此對視，展顔微笑，眼眸中的淚掉下來，還顧不得擦，就又展開雙臂緊緊的擁抱對方。

　　顧梓岩緊蹙的眉舒展開，蒼白的臉上找回了點皿色，嘴角帶笑的拍拍躲在她懷裡的冰卿的肩膀，然後轉過臉，與同樣看過來的丁墨相視一笑。

　　“從鬼門關前回來，恭喜！
”

　　“你也一樣。
”丁墨頓了下，聳聳肩，笑容不減，“你不用跑到陰/曹/地/府找我鬥嘴了！
”

　　顧梓岩被那帶着點揶揄的語氣和笑意晃了神，印象裡，丁墨從不曾此般對過她。
還是，她驚魂未定出現幻覺了？

　　沒等想出個所以然，腰便被一雙纖臂箍住，勒的她差點喘不過氣，朝懷裡看去，冰卿正梨花帶雨又難掩激動的看她。

　　“梓岩姐，我們安全了！
”

　　“安全了。
”顧梓岩淺笑着摸摸冰卿的頭發，溫柔的如同在對待一隻小物。

　　可那樣的動作落進丁墨眼裡，讓她的笑容僵在了唇角，她不自然的别過頭，極力的不去想那個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她腦海裡的女人。

　　她自我安慰，隻不過是因為共同在死亡線上掙紮過一回才會生出些“戰友”的親近感罷了。

　　距離h市還有一段距離，經曆了方才的驚心動魄，衆人的神情都有些疲倦，倚靠在座椅裡閉目養神，平複心情，機艙回複了甯靜。

　　葉茗從俞绯懷裡探出半顆腦袋，臉頰绯紅的瞧了她一眼，羽睫輕顫，然後又不好意思的躲了回去。
想起那些表白，還有那個綿長的吻，後知後覺的害羞了。

　　俞绯窺探到葉茗的小心思，邪邪的勾勾唇，捧起葉茗的臉，望進她不斷躲閃的眼裡。

　　“你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

　　葉茗被俞绯熾熱的眼神盯得心肝直顫，她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又咬咬唇，暗自深吸口氣，與俞绯對視：“如果你忘了，那我再說一遍，我愛你，愛了很久了。
”她承諾過，假若有幸能活下來，就不會再自卑，所以此刻，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勇敢。

　　“你呢，你喜歡我嗎？
”

　　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葉茗凝視着俞绯，緊緊攥着手心，背脊冒出汗來。

　　可那個讓她備受煎熬的人卻忽然狡黠一笑，攬着她的腰，湊過去便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愛你。
”

　　簡短的三個字，聽進耳朵裡，卻像是帶着無數小絨毛，撓的葉茗很癢，但又抓不到。
嗔怪的睨俞绯一眼，她不滿道：“老是占我便宜。
”

　　“難道你希望我占别人便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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