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心亂,王姬歸來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秘白絹
</script>她悲情而又絕望地合上了雙眼,扭頭朝裡,全身瑟瑟地抖着――回博陽?自己拖着這一身殘敗,還能再回博陽嗎?回去之後,該如何去面對那些原本就對自己并不友好的目光?自己會不會又從一個棄婦被人說成是銀婦?魏竹馨啊魏竹馨,你為何會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不必哭了,随我回博陽去吧!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不會告訴别人今日之事,這就隻當是咱倆有緣,一番露水罷了,如何?”
震天鬥剛問完這話,忽聞外面有人聲,忙用鬥篷将她覆上,自己出去查看了。震天鬥出去後,她緩緩睜開眼,淚如泉水般湧了出來,一滾接着一滾,仿佛止不住了似的。抽泣了一小會兒,她勉強支撐着坐了起來,木讷地看了看自己渾身這淩亂的衣衫和淤青,心裡猶如針在紮似的疼着。
跟着,她瞄見了牆角一把生了鏽的鈍柴刀,翻身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彎腰拾起――
“你想幹什麼?”震天鬥忽然在她背後喝了一聲,她卻沒有理會,握緊刀便往自己脖頸上砍去,可惜,震天鬥到底比她要快上一步,奔過來奪下扔到了一旁。
連死都不成,她是徹底地崩潰了,像瘋了似的撲向了震天鬥,用柔嫩的雙手去撕扯,去掐,去拍打這個男人,嘴裡不時地發出了絕望的嚎聲。震天鬥費了些勁兒,才将她雙手擒住,摁在了破木桌上,帶着調侃的口氣說道:“沒瞧出來你還有些野勁兒呢!不愧是那魏老賊的女兒,到底脫不了粗野賊氣兒!怎麼?勁兒還足?用不用我再伺候伺候你?”
“我要殺你……”她眸孔皿紅,脖頸上青筋暴漲。
“哼,殺我?就憑你殺得了我嗎?或許你爹行,但隻要你告訴了你爹咱們倆的事兒,我立馬嚷得全博陽都知道,尊貴的魏家二小姐已被我睡了!我勸你,最好還是識相點,”震天鬥俯身下去,目光陰冷地盯着她那張有些扭曲的臉,“咱們誰也不說,心裡明白就行了,這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你也不想就此身敗名裂吧?與我一道回博陽,告訴你爹,是我救了你并且護送你回博陽的,聽明白了嗎?”
“休想……”
“别太擰了,知道嗎?方才有兩個路過的人問路,你要不要讓我去把他們叫回去親眼瞧瞧這兒發生了什麼?”
“混蛋!”她咬緊牙龈,拼盡全身力氣罵道。
“答不答應給句痛快話,我也沒太多功夫在此與你多作糾纏,我還要去博陽辦點事兒,怎麼樣?去是不去?”
“我死都不會回去,我甯可死在這外面!”
“何必呢?如此年輕美貌,死了我會心疼的。你若不答應,我隻能将你打暈,再大搖大擺地從博陽南城門扛進去,到時候全博陽的人都會知道你是我震天鬥扛回去的,他們會怎麼說我可攔不住。”
“無恥!”
“哼哼,”震天鬥陰笑了笑,“别費勁兒罵了,還是穿好衣裳……”
此話未落,門口和窗戶這兩處一同響起了破窗的聲音,震天鬥迅速将她從桌上扯起來,用力往牆角一甩,拔出腰間彎刀與這忽然沖進來的兩個人搏殺了起來。
竟是單箬和裴娴!
苦苦尋了一夜,先是尋着馬車,跟着又尋到了一抹陌生的足迹,随後單箬主仆二人才尋到了這間破舊的農舍内。在窗外靜候了片刻,聽見這無恥之徒在調戲自己的女兒,單箬便按捺不住地沖了進來!
雙方立刻打鬥了起來,屋内頓時一片淩亂,魏竹馨裹着鬥篷縮在角落裡,惶恐不安地看着這三個人打鬥。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什麼,她拔腿就朝外跑去了。
出了那農舍,魏竹馨沒頭沒腦地往外跑着,是哪個方向已經不去計較了,隻想盡快地離開那兒,離開那三個讓她感到痛苦和絕望的人。無論是單箬主仆還是那無恥惡徒,她都永遠不想再見到了!
從一條山道上跑下來後,左邊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魏竹馨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朝那馬蹄聲傳來的方向奔去,拐彎處,四匹馬迎面而來,騎在最前面那匹的人身着一身月白衣,那是魏竹馨分外熟悉的顔色,因此,她不禁脫口而出:“應謀哥哥!”
沒錯,縱馬迎面而來的正是江應謀。
但這不是巧合,江應謀是特意出來尋她和單箬的。見她忽然出現,江應謀立刻勒馬下去,雙手扶住了撲過來的她,問道:“你沒事兒吧?單箬是不是跟你一塊兒?”
“應謀哥哥!”她無暇去理會江應謀的問題,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一把抱住了江應謀,放聲大哭了起來。
“竹馨,先别哭了,”江應謀将她從懷裡扯開了,表情認真地問道,“綁走你的人是不是單箬?你告訴我是不是單箬?”
“應謀哥哥……”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完全聽不見江應謀說什麼,隻想撲進江應謀的懷裡好好哭一場。
“竹馨!”江應謀使勁地晃了她一下,略顯着急地問道,“你見過單箬沒有?一個跟你差不多高,或者頭上還帶着圍紗帽,年紀大概四五十歲,你見過沒有?綁走你的人是不是她?”
“應謀哥哥,你認識她?”她總算有點清醒了。
“她人呢?”
“她……”她不願說,垂下頭去,隻是默默垂淚。
“她人呢?竹馨,告訴我,你見過她是不是?”
“應謀哥哥你不是出來找我的?”她略顯失望地問道。
“我也是出來找你的,你已平安無事了,我想知道單箬在哪兒。”
“平安無事?”她聽着這四個字,不禁潸然淚下,“你真的……真的認為我平安無事嗎?”
“公子,”随行的江坎手指前面一條小山道說道,“她很有可能是從那兒跑下來的,她一個人如此慌張地跑了下來,要麼是有人在追她,要麼是她看見了什麼害怕的事情自己跑了。我帶兩個人先去瞧一眼,公子你們在這兒稍後!”
“不必,”江應謀将她推給了旁邊一位護衛,從馬鞍上取下了自己的佩劍,“我與你一道去,若是遇見單箬,你是勸不服她的,必須我去。”
“應謀哥哥……”
“你就在此待着,我去去就回!”
“應謀哥哥……”
江應謀扯回了被魏竹馨抓住的胳膊,與江坎一道往那小山道上去了。魏竹馨心亂如麻地呆立了片刻後,也拔腿追了上去。
路隻有一條,一直往前走,路的盡頭便是那間破舊的農舍。而此時,農舍外早已不甯靜,而是站滿了大概二十多個護衛,魏家的,因為領首的正是魏乾。
護衛們團團所圍的隻有兩個人,震天鬥已不知去向,僅留下了單箬和裴娴。這二人被二十多把弓箭所逼,背對背地握刀而向,單箬還沖魏乾怒喝道:“姓魏的,你殺了我,你也不會有任何好下場!咱們的帳總有算的那一日!”
站在護衛中間的魏乾面無表情道:“我沒功夫跟你算賬,你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吧!來人,放箭!”
“慢着!”江應謀高喝了一聲。
魏乾微微一怔,拂袖轉身,遠遠地眺了一眼,忽然看見了江應謀身後縮着的魏竹馨,臉色瞬變,急忙迎上來道:“竹兒!竹兒你沒事兒吧?”
魏竹馨沒敢撲上去,單箬還在那兒,自己又給震天鬥糟蹋了,内心又尴尬又愧疚,覺得沒有顔面見父親了,扭頭正要跑時,魏乾奔了過來,連忙将她拉了回來:“竹兒,你跑什麼?爹是特意出來尋你的啊!”
魏竹馨不敢回頭,雙手掩面,背對魏乾嗚嗚地哭了起來。魏乾忙将她攬在懷裡,哄道:“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有爹在,沒人敢把你怎麼樣的。沒事兒了,别哭了,讓魏雄先送你回去!”
“爹……”魏竹馨一肚子心酸不知該怎麼說。
“先跟魏雄回去,爹稍後就回來,咱們有話回去再說,好吧?”
話音剛落,單箬忽然在那邊大喝了一聲:“魏乾,你這個卑鄙小人,你将女兒帶回去做什麼?你不能帶她走,她是我女兒!”
“我看你真是失心瘋犯了!”魏乾回頭怒瞪了單箬一眼,将魏竹馨交給了身邊的魏雄,揮手道,“速将小姐送回城去!”
“爹……”魏竹馨朝單箬望了一眼。
“回去!”
魏雄拽上魏竹馨從小道匆匆走了。魏乾回到江應謀跟前,冷色道:“江公子,你也請吧!這兒也沒你什麼事兒了!”
“你想殺單箬?”江應謀擰眉道。
“她不是什麼單箬,她本名原璃,數年前便是全國通緝之要犯,為何不可殺?江公子,你身體向來羸弱,見不得皿光,我勸你還是速速離去為好!”
“你殺她的理由不止于此吧?”
“不止于此難道還有别的?”魏乾瞳光陰暗了起來,“江應謀,少跟我在這兒廢話,魏姬之事我尚未找你算賬,你最好别故意激我對你下手,我也不是不敢下手,在這荒郊野外,我縱然殺了你,也無人知曉!”
“魏大人,我以為咱們還是先退了這些護院再聊單箬的事情吧!”
“怎麼?你還真打算插手這事兒?”
“魏大人,我再勸你一句,先屏退這些護衛,咱們單獨說話,這樣才不會讓有些事情真的大白于天下。”
魏乾眸光一沉:“你什麼意思?”
“魏大人應該明白我什麼意思,有些事情若被魏大夫人知道了,隻怕魏府上就再無甯日了,所以我勸大人還是好好坐下與我聊聊。”
“江應謀,你為何要插手此事?”魏乾緊盯着江應謀,牙龈輕磨,“此事與你本無關系,你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這兒,甚至還想救這個女人?難道你與她之間還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
江應謀面浮輕笑:“似乎那個與她有過不可言說之秘密的人不是我,而是大人你吧?”
魏乾臉色愈發沉黑,沉默片刻,擡起右手,一衆護衛立刻收箭後退。江應謀大步向單箬身邊走去,步至單箬跟前,他輕聲道:“不想死在這兒的話,就聽我的,我想你應該還舍不下雪飛崖上的一切吧?”
單箬警惕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又怎會好心救我?”
“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以及我為何要好心救你,在此時此刻來說都不重要,你若想活着離開,就得聽我的。”
“少哄我了,”單箬右眉梢處抖落下了幾分不屑,“你真的會幫我離開?這不會是你和魏乾那卑鄙小人商量出來的什麼對策?”
“我與魏家從來都是勢不兩立,信不信随你。我救你,隻因你所帶之殘部确确實實是在為炎氏辦事,雖然你我二人之間的某些想法不同,但咱們的目标是一緻的。”
“魏乾不會輕易放我走的。”
“除非他将你,裴娴,江塵以及我全殺死在這兒,否則,你就能脫身。待着,我去跟他談,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不要來找竹馨了。”
單箬瞳光微散:“為何?”
“若被魏大夫人知道竹馨并非她親生,你覺得她會怎麼對竹馨?”
“你怎麼會知道……”
“我自有知道的法子,這你就不用過問了。我隻問你一句,你想不想讓竹馨好過?你可知道你在竹馨心裡都是一個噩夢,在她五歲那年,你來過博陽,也曾試圖帶走她,而那回的經曆在她心裡成了永遠無法抹去的陰影,每每情緒低落噩夢連連的時候,她都會夢到那件事,還會在夢裡疾呼:‘我不認識你,别過來!’。”
“就算如此,我也是她親生母親,當初分開并非我所願……”
“難道又是她所願了?魏乾造就了你們母女的分離,你想彌補,但也得審時度勢。你如此逼迫于她,隻能讓她真正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魏大夫人以及魏氏族人必棄她,而世人也會诟病她有一個曾殺人如麻的山匪母親,你讓她往後如何擡頭做人?真要讓她跟你回雪飛崖躲起來,一輩子不再見人?”
江應謀的一字一句駁得單箬無言以對。沉默片刻,單箬眼含疑惑地看着他問道:“你竟能為竹馨如此打算,那為何當初又藥棄她而不顧?”
“我隻是不愛她罷了,我與她隻是此生無緣做夫妻罷了,還鬧不上割席斷交,互不往來。想好了嗎?倘若你答應,我便去與魏乾說,讓他放你離開。當然,日後竹馨若是想明白了,願意去找你的話,那又另當别論。”
單箬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氣,扭臉道:“行,我答應你!”
“好……”
“但是江應謀,”單箬又轉回頭叫住了他,“你能否也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魏乾夫妻逼迫竹馨嫁給齊舍,竹馨不願,在府中已鬧至上吊了,你能否幫她一幫?至少别讓她嫁給一個她根本不喜歡的人。”
“我稍後會去找她,倘若她願意,我可以幫她。”
“好,一言為定!”
江應謀轉身走回了魏乾跟前,拱了拱手道:“魏大人,我已與單箬說定,她不會再來找竹馨,你放了她走吧!”
“這怎麼可能……”
“你不放她,就得将我一并殺了,否則,魏大夫人會很快知道竹馨并非她親生這件事。你應該清楚,這件事情傳開了對竹馨,對你都不會有任何好處,所以,還請你三思。”
“江應謀,為何一定要救這個女人?你和這女人之間到底有什麼勾結?”魏乾手指單箬質問道。
“魏大人,倘若此事再有别的人來,隻怕這件事情就沒法皆大歡喜地收場了,我勸你還是及早做決定吧!”
魏乾緊了緊牙龈,甩了江應謀一個又怒又憎的白眼,招招手,将他所帶來的一衆護衛帶走了。那些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道間時,江應謀轉身對單箬道:“你趕緊離開吧,魏乾不是什麼守信用講仁義的君子,他稍後一定會派人來追殺你的,我也隻能幫你幫到這兒了。”
單箬松了一口氣,上前拱手道:“江應謀,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定當奉還!”
“客氣,走吧!”
“竹馨那邊還請你多多照顧,告辭!”
“保重!”
南城門前,她一直徘徊在那排垂柳之下,不時地往官道上眺望兩眼。過了好一會兒,江應謀那一襲白袍終于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彎道上,她忙迎了上去。
“總算回來了,沒出什麼事兒吧?”她替江應謀扯住了馬缰繩。
“還算皆大歡喜,”江應謀跳下馬,與她并肩往城門處走道,“竹馨随魏雄回去了,單箬也回雪飛崖了。”
“我方才在城門口等你的時候,看見魏雄把魏竹馨帶回來了,她臉色很不好,像是遭了什麼大罪似的。後來,魏乾也領着人回來了,兇神惡煞地瞪了我一眼,也回城了。你讓魏乾把他的死敵放了,魏乾肯定氣壞了吧?”
“他不敢不放,他很清楚竹馨的身世一旦公諸于衆,那将意味着什麼。魏大夫人娘家裴氏雖官爵不高,但家财豐殷,這些年沒少為魏乾組建魏家軍而出力,若裴氏與之翻臉,魏乾又得少了一條大胳膊了。”
“真是厲害人物啊!”她攙着江應謀的胳膊搖頭歎息道,“明明是兩個女人生下的兩個孩子,到了他手裡都能湊成一對龍鳳雙生,這魏乾還是挺有腦子的。不過,魏大夫人這些年一直沒起疑嗎?”
“空行長得像魏大夫人,而竹馨又與魏乾挂像,若沒見過單箬是什麼模樣,魏大夫人也不會起疑的,更何況,魏大夫人壓根兒就不知道魏乾與單箬珠胎暗結過,她上哪兒懷疑去呢?”
“那麼,這個東西到底是誰給咱們的呢?”她從袖子裡扯出了一條白絹,絹上有墨迹,寥寥地書着幾個字:單箬入城,攜馨南去。
正是因為今早有人送來了這張白絹,她和江應謀才會知道魏竹馨是被單箬給綁出城的,江應謀才會與她一同出城,并兵分兩路前去追趕。爾後,江應謀便在半道上遇見了從山道上匆匆下來的魏竹馨。
至于魏竹馨的身世,其實之前她二人已有懷疑了。上回在灞城時,江應謀就無意中跟她提過單箬與魏竹馨有些相似,而她從前也聽母親說起過,說單箬本有一個小孩,剛剛産下便被魏乾抱走,所以那時她就有些疑心魏竹馨會不會就是被魏乾抱走的那個小孩。
之後,江應謀又想起了魏竹馨五歲那邊遭綁之事,以及半湖圍場魏竹馨暈厥過去後噩夢裡說的那些話,再聯想到單箬會如此不顧一切地來博陽帶走魏竹馨,江應謀便明白了,其實竹馨就是單箬的孩子。
“我想,給咱們傳信的人必然是知道單箬的,”江應謀接過這條白絹看了兩眼,“甚至,她很有可能知道單箬與竹馨之間的關系。”
“但我不明白,這個人為何不去找魏乾,而要把消息傳給咱們?倘若咱們拿了這白絹卻不去阻止,這人豈不是也白忙活一場?而且,這人是如何知道單箬帶走了魏竹馨的?她親眼看到的?”
江應謀再次打量了一眼白絹上的筆迹:“字迹十分端正,而且是過分端正,仿佛是在有意抹蓋她本身的筆迹。送來的時候是清晨時分,那時候城門尚未開,不應該是外面來的人……江塵!”
“在!”江塵應道。
“你帶兩個人到浣溪館附近幾條街巷問問,不要太過聲張,秘密尋訪便可,看今早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往浣溪館來過。”
“是!”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