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心亂,王姬歸來 第五卷第一百七十七章 被掃地出門了
“可你還傷着呢……”
“别勸我,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頓!”
江塵的棍子下去才三下,秋心就熬不過了,被江塵和江坎一左一右地拖了回來。趴在地毯上緩了一會兒勁兒,她面色發紫,虛弱無比地說道:“我說……我說……”
“那就說吧。”江應謀道。
“是青十二娘……一切都是青十二娘安排的……”
“說清楚了,什麼一切?”
“從我被……被魏大夫人贖身到接受……接受三公子的要挾,都是青十二娘吩咐的……”
“你明知道青十二娘不是好人,你為何還要跟着她?”
秋心嗚咽道:“因為我有把柄在她手裡……三公子曾想淩辱我,我放火燒了三公子的那間小樓,還把三公子的背燒了,這些……這些青十二娘都知道。青十二娘說,我若不肯聽話,就那件事告訴三公子,三公子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那青十二娘去哪兒了,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杜鵑閣,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她肯定是躲起來了,或者回她主子那兒去了。”
江應謀眉心一擰:“她背後真還有個主子?”
“有,”秋心點點頭,“真的有,而且她還跟我說過,那晚在街頭把我給救了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主子。”
“那你見過她的主子嗎?”
“沒有。”
“除了我三哥這事,青十二娘還讓你幫她做過什麼?”
“暫時沒有了。來之前她吩咐過,讓我按兵不動地待在你們身邊,不許擅自行動,倘若有什麼命令的話,會讓晚秋轉告我的。我回到江府後,她就隻吩咐了我那件事。”
“就是讓你假裝被我三哥要挾了,暗中幫我三哥放了那個匣子,跟着等事情被揭露的時候,你再出來揭發我三哥,對嗎?”
“對……”
“這計謀不錯,”江應謀嘴角撇了撇,“拐了兩個彎,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看來青十二娘背後的那個主子也有幾分腦子。”
“公子,我該說的都說了,您就饒了我吧!”秋心淚水漣漣道,“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外面誰都可以欺負我,我知道是錯的,卻是不得不去做,我也很無奈啊!”
“你知道你錯的最離譜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把你姐姐對你的所有愛護和關心看成了一種低賤的付出,你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卻把你姐姐當成了一個可以被你随意使喚的奴仆,所以,不管你姐姐對你付出多少,你也會覺得理所當然,并且絲毫不會珍惜。可是秋心,你姐姐不是你的奴仆。”
“公子,我知道錯了……”
“你是否真的已經知錯了,隻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你看,該怎麼處置她?”江應謀轉頭向無畏詢問道。
無畏瞄着秋心沉默了片刻,吩咐道:“江塵,把她送到竹樓那兒關起來。我會寫信給巴蜀國的舅舅,讓舅舅再來一趟博陽,親自把她接走。”
“不!我不去巴蜀國!我不要見舅舅!”秋心使勁甩頭道。
“連親人都不要了,秋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不用你管!我就是不想見舅舅,我就是不想去巴蜀國!為什麼?為什麼要去巴蜀國的人一定是我?為什麼你就不去,你就可以留在公子身邊?”秋心又有些情緒失控了。
“帶下去!”
江塵江坎一同上前,架起秋心就往外走。秋心嘴裡仍舊不停,呼天喊地着:“林蒲心,你為何要這樣對我?我隻是想留在公子身邊,我錯了嗎?為何别人的姐姐都可以與自己的妹妹共享夫君,你卻不肯?你根本就是表裡不一!公子,公子您不要被她給騙了,她不是好人!”
秋心的哭罵聲從後院一直響到了杜鵑閣外,過了好一會兒,那聒噪的聲音才漸漸消失了。桑榆十分氣憤,黑着臉道:“這個秋心實在太過分了!那樣的話她都好意思說出來?與自己姐姐共享夫君?她想得倒挺美的!”
江應謀揮了揮手,桑榆與其他兩個小婢女都退下了。而後,江應謀又安慰無畏道:“别往心裡去,她是氣糊塗了,什麼理智,什麼分寸都沒有了。”
無畏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真沒想到她會變成如今這樣……”
“你已經盡力了,就把她交給巴蜀國的舅舅吧!草草将她扔出去,她的下場很有可能是死,把她交給那位舅舅,帶回巴蜀國,或許還有救。”
“但願吧,但願她遠離了博陽這個地方,可以恢複她原來的模樣,而不是這麼過分地自私,過分地唯利是圖。對了,江小白,你覺得靜相思背後的主人會是誰呢?”
“肯定不是我三哥就是了。至于是誰,我暫時還沒想到,但我有種預感。”
“什麼預感?”
“他選擇從我三哥下手,而不是朝着我或者我爹去,很明顯他沒有想迅速置咱們江家于死地的念頭,他似乎……想慢慢跟咱們玩。”
無畏颦眉道:“慢慢玩?會是誰這麼吃飽撐着了?”
江應謀搖頭道:“暫時還想不到誰,但我相信順着靜相思這條線索查下去,應該會有點眉目。”
一間香氣氤氲且幽暗的房間内,繡金絲雀大地毯上,某個男人正盤腿坐在茶桌前,漫不經心地用銀香勺挑撥着手爐裡的香灰。在他面前,跪坐着青十二娘。
“聽說,司刑司的邢差宋冬并沒有把江應景帶出江府,這是否意味着咱們的計劃失敗了?”青十二娘一臉擔心道。
“不失敗了不要緊,咱們還可以從長計議。”男人臉上挂着陰冷的蔑笑。
“屬下以為,大概是秋心哪裡出了什麼毛病吧?畢竟那個小丫頭辦事是很不沉穩的。”
“倘若江應謀真的是那麼好對付的,那他早就死了。林秋心能被他看穿,這我早料到了,不奇怪。”
“那主上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秋心那邊,要不要做個了斷?”
“不用這麼打草驚蛇,也不用去管那個林秋心,她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就交給江應謀處置吧!至于你,你已經不适合再待在博陽城了。”
青十二娘躬身道:“是,屬下知道了,屬下明日一早就會離開博陽。”
“好,去吧!”
“那屬下先行告退!”
青十二娘行過禮後,起身往外走去。剛邁出了幾步,她忽然身子一僵,輕輕地呃了一聲,然後哐當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來人。”男人臉上盡是一片悠然自得不以為然的表情。
門開了,一随從走了進來。男人彈了彈他那保養得極好的長指甲,傲然道:“拖去埋了。”
“是,公子!”
青十二娘被拖了出去,花毯上僅留下了一支金燦燦的雀頭搔。男人輕蔑的目光掃過了那支雀頭搔,邪惡地抿嘴笑了笑:“沒用的玩意兒,還用得着出什麼博陽城呢?我直接送你回老家,可能還更好點!女人都是這樣,愛哭愛鬧,小器自私,又尖酸刻薄膽小如鼠,真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女人這種東西,哼。”
門忽然又開了,進來了另一個随從。那随從向他禀道:“公子,您派去追雷若坎的人已經回來了。”
男人問:“追着雷若坎了?”
“還沒有……”
“沒有回來幹什麼?”男人的眸光立刻沉了下來。
“可是,雷若坎的女兒雷玉竹回來了。”
“你說什麼?”男人那狡猾的眼珠子咕噜了半轉,“隻把雷玉竹帶回來了?”
“不是帶回來的,是雷玉竹自己跑回來的。”
“自己跑回來的?”
“對,據派人去的人說,他一路追蹤雷若坎父女的行迹到了雙崗村,正準備抓了雷若坎時,雷玉竹卻自己偷馬往回跑了。于是,他沒有打草驚蛇,又尾随雷玉竹回了博陽。不出意外,明日一早,雷玉竹應該就會進城了。”
男人眼眸裡迸出兩道幽暗的淩光:“那個女人……看來心還不死啊!她還想纏着江應謀是嗎?連自己父親都不要了,也要回來找江應謀,哼哼,果真是癡情呢!”
“公子,還需要再把雷若坎抓回來嗎?”
“不必了,”男人蔑笑了笑,“雷玉竹都回來了,你認為雷若坎還會自己一個人逃了嗎?他就這麼一個女兒,他一定會回來的。吩咐下去,在城外三裡出候着雷若坎,人一旦出現,立刻拿下!”
“是!”
“另外,盯好雷玉竹了,看她進城之後是不是去找江應謀了。”
“是!”
那随從退下後,男人從桌上瓷碟裡輕輕地抓起了一小把子五香蠶豆,嘩啦啦地又漏了回去:“為什麼那麼多人要回來送死呢?這博陽城真的是越來越熱鬧了,好玩,真的太好玩了!我說過的,應謀,我一定會來博陽找你的……”
城門剛剛打開,雷玉竹就喬裝混進了城。進城後,她馬不停蹄地往江府趕去。到了江府門外,她請求門子去向江應謀通傳,但門子卻拒絕了,因為那個門子仍舊是十多年前的那個門子,那門子依然清楚地記得太夫人曾下令禁止雷玉竹來找自家四公子。
“都跟你說了,我真的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找你家四公子,耽誤了你可擔待不起的!你要麼趕緊去通報,要麼讓我自己進去,你聽明白了嗎?”雷玉竹都快蹦起來了。
“抱歉了,雷小姐,小的真的不能放您進去。太夫人有令……”
“我知道太夫人有令,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這個門子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呢?”
“不好意思,”門子有些不悅了,“小的就這麼不知變通,小的隻是個門子,隻管替主家看好大門就行了,别的小的還真不會。”
“哎,我說你……”
話還沒說完,一群人簇擁着歸于氏往外走。門子連忙奔進門去,上前哈腰道:“太夫人您來得正好,有人正在門口嚷着要見四公子,小的不讓,她還罵小的不知變通呢!”
“誰呀?”歸于氏問道。
“就是雷掌司家的那位小姐,雷玉竹小姐。”
“雷玉竹?”一聽見這三個字,歸于氏那雙皺巴巴的老眼皮就翻了上來,“她來幹什麼?”
“她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找咱們四公子,非要闖進去。”
“我去瞧瞧!”
出了大門口,歸于氏雙眼一掃,果然依稀模糊地看見一位年輕姑娘站着旁邊,傲然地問道:“誰找我家聰兒啊?”
“太夫人,是我,雷玉竹,”雷玉竹忙上前行禮道,“許久沒見太夫人了,太夫人還是如此地精神爍爍呢!”
“哦……原來是雷家的玉竹小姐啊!”歸于氏往她身上瞄了兩眼,故作恍然大悟的口氣道,“真是很久未見了呢!雷小姐回博陽了嗎?不過你是不是走錯路了?你回家你應該上雷府去呀,怎麼走到我們江府來了呢?”
雷玉竹略顯尴尬道:“太夫人,我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告訴應謀哥,還請太夫人通融通融,容我去找應謀哥。”
“不會吧?你一回來就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找我家聰兒?”
“真的,太夫人,真的是十萬火急的事情。是之前應謀哥托我幫他查的事情,如今已經有眉目了,我特地來告訴他一聲。”
“可我家聰兒不得空啊,他得照顧他妻子蒲心,因為蒲心前些日子受傷了。這樣吧,你把事兒告訴我,我轉告他就是了。”
“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呵呵,”歸于氏幹笑了兩聲,口氣略微變了,“這有什麼不妥的呢,雷小姐?難不成我還會出賣我家聰兒?聰兒是我最心疼的孫子,他的事情那就是我的事情,隻要是關乎他的,我這做奶奶的豁出性命也會護着的,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除非啊,你根本就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雷玉竹忙道:“我真有!太夫人,我真有急事找他!我剛剛趕回城來,我回來就是為了把那個消息告訴應謀哥的……”
“别哥啊哥的,他跟你啊,說到底也沒什麼關系,”歸于氏冷冷地打斷了雷玉竹的話,“我說雷小姐啊,這都多久過去了,你怎麼還是一副死纏不休的架勢呢?”
“太夫人……”雷玉竹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還記得當初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嗎?我家聰兒與你,那是不可能的。你再作糾纏也無用,更何況,如今聰兒已娶得一位如花美眷,小兩口的日子和和美美,别提多好了,你又何必蹦出來摻和一腳呢?”
“太夫人,我不是來糾纏應謀哥的……”
“不是就最好,不是,那就請回。”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你有很要緊的事情對不對?同一個借口,你可不可以别用這麼多回?你從前來找我家聰兒時,也這麼說,可你有哪回是真有要緊事的?”
“但這回是真的!”
“好了,你别在我們家府門口嚷嚷了,你丢得起你雷家的臉,我還丢不起我們江家的臉呢!你趕緊走,你要不走,我就讓人趕你走,或者親自送你回雷府也行。”
“太夫人,您怎麼這樣呢?我知道您對我有成見,但這回我是真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見應謀哥。倘若事情耽誤了,隻怕應謀哥心裡也不好受的……”
“來人!”歸于氏冷冷喊道。
“太夫人有何吩咐?”府門旁的護衛上前問道。
“把這聒噪的玩意兒給我扔出這條街去!”
“是!”
兩個護衛上前,不由分說地就把雷玉竹架走了。歸于氏冷漠地瞥了瞥她離去的背影,攙扶着仆婢的手上了馬車,出門去了。
此時,杜鵑閣内,江應謀也才剛剛起床。因覺得困頓,他讓桑榆備了一桶金銀花沐浴水,将自己整個浸泡在水中,一面養神一面思量着靜相思的事情。
忽然,後窗戶那兒傳來了一聲咯吱。他緩緩睜開眼,盯着那扇開了一小條縫的窗戶,颦眉問道:“誰在那兒?”
“是我,應謀哥……呀!你在沐浴嗎?”
“玉竹?”
雷玉竹撥開窗戶正想翻進來時,卻發現江應謀正赤着胳膊浸在浴桶之中,頓時羞了個滿面通紅,縮回去,背過身,捂住了臉。
江應謀也好不意外,忙伸手抓起旁邊的浴袍,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了身來,然後迅速套上。
“應謀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雷玉竹小聲道。
“玉竹你怎麼會從哪兒鑽出來?”江應謀覺得冷,又再套了件鬥篷。
“我也是迫于無奈啊!我可以轉過身來了嗎,應謀哥?”
“行了,可以了。”
雷玉竹緩緩地轉過了身來,滿面羞紅地朝江應謀看了一眼,然後翻窗跳了進來,有些局促道:“應謀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裡面……”
“先别說這個了,你不是跟你爹離開博陽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是被我爹強逼着走的……應謀哥你知道嗎?其實魏空行可能沒死!”
“真的?”應謀眼前一亮,忙問道,“你怎麼知道?你聽你爹說的?”
“是我爹親口告訴我的,說當日被火化的那個不是魏空行,而是另外一個疫症死者,魏空行早被我爹給調包了,送出了司刑司。”
“被送出了司刑司?你爹想把他送出去,不容易吧?”
“可有了稽文丁,那就很容易了!應謀哥,你别忘了,稽文丁當時就守在司刑司外面,負責往司刑司裡送藥物日常用品,他要帶一個人出去,那是很容易的。”
“這麼說來,空行是被稽文丁給帶走了?”
“對,我爹是這樣說的。”
“可是我不明白,師傅為何要幫稽文丁?而稽文丁為何又要設法弄走空行?要知道,擅自把有疫症的患者帶出司刑司,那可是死罪。”
“稽文丁為何會設法弄走魏空行,這一點我爹也不知道。我爹之所以會幫稽文丁,是因為稽文丁手上有我爹的把柄。”
“什麼把柄?”
“不知道,”雷玉竹搖搖頭道,“我爹不肯說,隻是讓我别再問了。”
“那稽文丁把空行弄出去之後,師傅還見過空行嗎?”
“沒有了,不知道他把魏空行弄哪兒去了,但我爹說,魏空行當時已好得差不多了,就算弄了出去,也應該能救得活。”
江應謀長籲了一口氣,十分欣慰地點點頭:“那就好,至少,空行還活着。”
“應謀哥你知道嗎?我來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呢!”雷玉竹噘嘴不滿道,“我方才想從正門那兒進來找你的,可你奶奶不準,還讓人把我扔出了街口。我迫于無奈,這才想到翻牆這個辦法的。應謀哥,你奶奶對我的成見真的太深了!”
“她是老人家,脾氣有些怪,你别介意才是。對了,你回來了,師傅呢?”
“我爹他……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是自己偷跑回來的。我爹非要逼着我去師叔那兒,我不願意,所以就趁他睡着的時候偷跑了回來。”
“你跑回來了,師傅肯定會跟着追回來的……”
“我不管!”雷玉竹打斷了江應謀的話,扭身賭氣道,“我不會跟着他再回師叔那兒的!鋪子我都已經買好了,我的玉竹館一定要開!”
“玉竹,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江應謀微微颦眉道,“你有沒有想過?師傅如此着急地帶你離開,肯定是有原因的,肯定是因為博陽城裡有他擔心有他害怕的東西,所以他才會這麼匆忙地帶你走。你一回來,他勢必會跟着攆回來,到時候他所擔心害怕的東西會不會真的對他有所威脅?”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