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看了蘇若洵一眼，不吭聲。

　　高大人的眼神就像看一隻小狗在吠一樣，冷漠又不屑，看的蘇若洵隻想卷起袖子松松筋骨，然後釋放一下體内藏了一整天的怒氣。

　　然而，因為高大人的眼神生氣之餘，她又充分的感受到了來自她身後某個姓令的人絲毫沒有善意的眼神，抿了抿唇，蘇若洵想，她還是當個安靜的美少女就好。

　　“他昨晚偷了高立銘和高淺雯的屍身，裡面葬的就是他們兩個。
”高卓奕給蘇若洵解釋了一下，蘇若洵點點頭，看着還是空的兩個坑，說道：“所以你是想殺了高夫人，然後你再自殺，這樣一家四口葬在一起？
你傻啊，你死了沒人給你葬的，智障！
”

　　高大人不吭聲。

　　“殺了人，又這麼費時費力的把屍體偷來葬了，還又多挖了兩個坑，一個用來葬自己的夫人，一個來葬自己，還真是一家四口就這麼永遠地在一起了呢，不過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永遠在一起呢，好好活着，朝夕相處，不也一樣嗎？
”

　　蘇若洵深吸一口氣，慢慢放緩語氣，學着連柔當初哄顧修和高夫人說出線索的語氣，說道：“你猜，他們在天之靈會怎麼看待你，你死後與他們再度碰面時，又會是如此？
”

　　“他們不會恨我的。
”

　　蘇若洵被吓到，竟然這麼容易就撬開了他的嘴巴！

　　“他們會覺得我很大度，即使皿不相容，也依舊疼愛他們，給了他們永恒的歸宿，他們會感謝我的。
”高大人笑了笑，那笑容讓蘇若洵不寒而栗。

　　心智得出了什麼問題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殺了人，還疼愛？

　　“我是真的很疼他們，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懷疑過他們不是我的孩子，他們很聽話，從不會惹我生氣，淺雯想和那個書生在一起，我準了，立銘喜歡去青樓，我就給他大把的銀兩供他玩樂，我是這個世上最疼他們的人了。
”

　　“那天真是個意外，我聽見立銘說他去賭坊賭的輸光了錢，我氣的捏碎了瓷杯，割傷了手，他一不小心也碰到瓷杯，我們的皿混在茶水中，并不相容，我看見了，心裡了然，可在那之後我還是替他還清了賭債，繼續讓他出去玩樂。
”

　　“那日淺雯來與我說，她要嫁給顧修，還給我磕頭，我心疼，所以準了，之後我把淺雯留下，和她說，她要嫁給顧修也可以，不過若是讓些外人知道了，少不了閑言閑語，刺破指腹，滴皿入水，也就算還了父母之恩。
”

　　“在淺雯離開後，我也刺破了自己的指頭，當然，皿也是不相容的，我一夜無眠，便去了淺雯的院子，将毒混入我賜的茶葉中，我是知道的，淺雯很喜歡我賜的茶葉，日日都喝，所以當淺雯起身喝下茶後，不一會兒，她就會死。
”

　　“我算準時間偷偷翻窗進了淺雯的房間，她恰好在痛苦的掙紮，還把桌上的書都掃到地上，我和她說别怕，很快就結束了，在淺雯死後，我布置出自盡的假象，可因為我為人臣，需上朝，時間來不及，所以布置得相當粗糙。
”

　　“至于立銘，是在天亮前去了他的屋子，我見到淺雯死時有多痛苦，所以殺立銘時，我隻用了一刀，讓他死的痛快些，你們說，我是不是這世上最疼他們的人？
”

　　蘇若洵剛才被那麼容易撬開高大人的嘴巴而驚訝，現在被高大人神奇的腦回路震得難以把詞語組織成一句話說出來。

　　“我知道他們現在一定會恨我，所以我原本是打算自盡的，等見了他們，我就會好好的和他們解釋，他們會明白我的。
”

　　一個頭發披着衣裳髒亂的人，雙手被鐵鍊綁着，然後說着這樣變态的話，還癡癡地笑着，這場面不是一般的滲人。

　　“是，我也覺的他們會明白你的。
”令以明走到高淺雯和高立銘的墳前，看着那微微凸起的土坡，踢了一腳又一腳，很快土坡就沒了，蘇若洵被飛起的塵土弄得咳嗽不止，她不解的看着令以明。

　　令以明用完腳就開始上手了，才撥了幾下，他就感覺到屍身的存在了，很快的，他就把高淺雯挖起來了，“不過既然他們并不是你真正的孩子，就不該有安身處，我會幫你把他們扔到亂葬崗的。
”

　　話畢，高大人怔怔的看着令以明，說不出話來。

　　令以明扛着高淺雯的屍身，走到高大人跟前，捏着高淺雯的臉，讓高大人看個仔細，“這是你的女兒，她死的很痛苦，你快點和她說你是疼她的，說不定她馬上會舒服些。
”

　　高大人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的，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令以明也不說别的，高大人退一步他就靠近一步。

　　令以明的行為讓石赤瑜和高卓奕不太理解，但是蘇若洵明白令以明再做什麼，深吸一口氣，走到他身邊，對着高大人笑，“對啊，高小姐肯定很希望你告訴她，你是疼她的，你快說啊！
”

　　“是了，若是你被你的父親殺害，你一定會傷心，為什麼我的父親會不疼我了？
高小姐也是如此，高大人，你快說吧。
”

　　高大人開始慢慢蹲下，臉上神色越發恐慌。

　　“高小姐死的很痛苦呢，高大人你好偏心，為什麼讓高公子死的舒服卻不讓高小姐死的舒服呢？
她會嫉妒的。
”

　　高大人跪在了地上，崩潰大喊。

　　蘇若洵見狀，立刻和令以明保持距離，笑眯眯的說着：“我還以為你是真的瘋了呢，原來是有當戲子的天賦啊，你的表演我不能給滿分哦，因為你露出破綻了。
”

　　剛才京城行人還不算多，路上行人也認得出令以明等人是捕快，所以看見拉着個人往城郊去一點也不驚訝。

　　可是現在正是京城最熱鬧的時間，幾人騎着馬在京城的路上，還用鐵鍊牽着一個一直在嚎啕大哭的男人，簡直不能更拉風，路上行人紛紛圍觀，不過圍觀着圍觀中，重點竟然就跑去了令以明和蘇若洵身上。

　　蘇若洵聽着圍觀群衆的讨論内容，清清嗓子，假裝聽不懂，“師兄，麻煩你下次不要和我共騎一馬，會惹人誤會的，還有，孔師兄會吃醋的。
”

　　“什麼？
”令以明一時沒聽明白。

　　“我說，你下回不要和我共騎一馬，天天晚上和你蓋一床被子的孔師兄會吃醋的！
”

　　噢！
原來令捕頭是斷袖啊！

　　圍觀群衆紛紛表示這信息量有點大。

　　“……”令以明沉默片刻，咬牙切齒道：“你死定了！
”

　　“不會的，孔師兄心善，不會舍得訓我的，倒是令師兄你得注意着，哄不好可能就得睡地上了。
”

　　蘇若洵說的跟真的一樣，高卓奕和石赤瑜聽了都在憋笑，令以明被氣的說不出話，蘇若洵完全感覺到了自己身後的視線，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