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不說
聽見意料之外的話,蘇若洵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勾勾的盯着令以明看,發覺他真的不是在看玩笑時,她又看向了令母。
“成…成家這等大事,豈能如此随意,你都還沒和這位姑娘商量過!”令母對令以明的莽撞行事而感到生氣,“以明,這不是兒戲!”
“我沒有當作是兒戲。”令以明認認真真的看向蘇若洵,“你信我嗎?”
不是問的願不願意成為他的妻子,也不是許諾能給她什麼,隻是問信不信他。
蘇若洵很想盡快給出回答,可是腦袋就跟壞了一樣,越是要想怎麼回答,就越是想不出。
她信他嗎?
她都快覺得自己跟路邊的花花草草一樣了,沒有腦子,分不出好壞,隻會跟着他走。
她想假如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其實他一直都是在騙她,她不斷提醒自己防人之心不可無,連柔能是那樣,他怎麼就不行?
可即使是這樣,他出現時,他要帶她走時,她連一點兒要警惕的念頭都沒有。
現在也是,坐在她旁邊的這個女人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娘親,可他這麼說了,那就是了,他說她是他心儀的姑娘,那她也就信了。
他問她信不信他,她很想說出其實她該半信半疑的,可開口說的話就是不想讓他失望。
一點兒不想。
“信。”
許久沒開口說話了,連該怎麼發聲都變得有些陌生。
自從知道蘇政息給她灌得藥會讓她無法逃脫,并且别人根本不會幫她這個看着就像是買來的奴隸時,她就覺得開口是沒必要的了。
蘇政息将她看的那麼牢,别說和别人說話了,就連一直以來都住在她旁邊的姑娘們都不行,她開口做什麼?和蘇政息聊天?
她來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要靠蘇政息包裹裡的藥毒死他,或者是讓他暈倒就夠了,可是中途被蘇政息發現了,換來的并不是打罵,隻是一碗會讓她渾身乏力的水。
那足夠讓她認清現實了。
到了青樓後,那群姑娘沒有想逃,說到底,在青樓裡和在蘇府裡也沒什麼區别。
該和她保持一緻的人不想逃,鸨母又讓人伺候她,加上她也知道,光憑她一個人,打不開後門,也翻不過那堵牆,幹脆就聽話的練舞好了。
鸨母對她不出聲這事感到疑惑和些許生氣,可那也沒辦法,她實在不想出聲。
已經身處讓她不喜的地方,既然出聲也沒法求救,那她為什麼要出聲?
還沒自盡是想着她好歹要留着一條命,尋着機會逃出去。
她還有好多放不下的東西呢,她可不能死。
這世界有那麼多好玩的地方,她還沒去過呢。
卞師姐的傷到底怎麼樣了,都過去這麼久了,她還沒知道呢。
他究竟是信她還是騙她,她也很想知道,不管答案是什麼,都想再見到他,親自問一問。
不過現在看來大概是不需要了,因為他先開口問了她。
她先是趁他不注意‘逃’回蘇府,叛軍攻進京城後,她又和蘇政息消失了,之後他們在一間青樓遇見,翌日他就把她帶到他娘親跟前,說她是他心儀的姑娘。
他沒有咄咄逼人的問她究竟是何身份,也沒有譏笑她淪落到那種地方,隻是像她擔心的一樣問她信不信他。
他和她的擔心是一樣,都在疑惑對方究竟是不是信自己的,都害怕自己的信任被辜負,可是在不确定的時間裡,他就和她一樣,盲目的信任着。
她半夜拿着毯子給他蓋上,萬一她是蘇政息安排來殺了他的,隻是趁着這麼個機會來靠近他,那他不就死了嗎?
她也是一樣,就算昨晚認出他來了,萬一他是怕在青樓裡殺她,她會大喊大叫引來注意才以救她的名義帶到僻靜處的,那她現在屍骨都該涼了。
她不是沒想到這一層,隻是甯可信他也不信自己。
他應該也是一樣的。
這就夠了。
得到回答後,令以明笑了笑,看向令母,說,“我與她有些時日沒見了,既然您也見過了,那我可否單獨與她說說話?”
令母點點頭。
令以明帶着蘇若洵回到旁邊的屋子裡,問了那些姑娘們想去哪,她們說自己除了跳舞和唱些小曲外就沒别的本事,淪落青樓她們原本也不是特别抗拒,但如果能隻當舞姬歌姬的話就是最好。
于是,令以明自己上街去,四處打聽哪兒有正經的教坊,在外頭走了大半天總算是打聽到了,于是就回了客棧,将舞姬領到了那個地方,待她們覺得滿意了才再回了客棧。
“她們個個都是美人,如果是賣也該賣的厲害些,白白将她們送進教坊,你可有向教坊的人要些銀兩?”
“沒有。”令以明回答的相當誠實,“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再去一趟。”
“算了。”都走了又回去一趟,這也太不要臉了,“我餓了。”
中午他不在,她不好意思直接讓小二拿些吃的現在總算等到他回來坐着了,她都快餓扁了。
令以明聞言,去找了小二,沒一會兒,蘇若洵就拿起雞腿大口大口的吃着了。
令以明也在吃,不過雖然看着比蘇若洵斯文,可蘇若洵吃完時,他已經在招呼小二來把東西收走了。
在小二擡來熱水之時,蘇若洵趕緊先去沐浴了,在這過程中,令以明站在房門外守着。
之後換令以明沐浴時,蘇若洵則就是坐在不遠處背着身,時不時假裝要轉過身,把令以明吓得臉都白了。
各自沐浴完畢後,蘇若洵在令以明的要求下把披風穿上,帶子還系得緊緊的。
“你之前為什麼說不了話?”
蘇若洵以為令以明總該問她為什麼趁他不注意逃走,誰知竟是這個問題。
“因為之前一直和蘇政息待在一起所以不想說話,進了青樓裡也是不想說話,所以你讓我說話時,我也有些懶得了,反正不說也可以。”
令以明長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被灌了啞藥。”
“青樓不可以會要一個啞巴花魁,更沒道理将一個好好的人毒成啞巴,除非是他嫌送來的銀兩太多了。”蘇若洵在拐着彎的嘲諷令以明想太多。
“你為什麼趁我不注意時回了蘇府?”
蘇若洵沒有任何驚訝,這個問題在最開始時就問的。
“等等。”令以明又道:“如果……你覺得不方便說的話,也可以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