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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你看他像不像一個白癡?

帝業 淡看浮華三千 3367 2024-01-31 01:12

  由着老胖子氣得要背過氣去,石鳳岐還是大搖大擺地到了西魏。

  魏帝不甚歡喜地為他擺了接風宴,宴席上始終緊緊握着薛微妙的手,像是怕一松開,薛微妙就會朝石鳳岐跑過去一樣。

  當年她的癡狂,仍是令紀格非後怕。

  薛微妙見狀,從寬大的袖袍裡探出手來,反手扣住了紀格非的手心,沖他微笑。

  西魏第一美人名不虛傳,當真是一颦一笑都透着濃郁的風情,撩人得緊。

  石鳳岐見他們這小動作也隻是笑笑,再如何好看妖娆的薛微妙也比不得魚非池好看,全天下就數魚非池最好看,哪怕她不要自己了,她也是最最好看的那一個。

  更不要提石鳳岐見識過魚非池最妩媚動情的模樣,那才是真正的銷魂蝕骨,豔色無邊。

  “石師弟當年與魏帝有些嫌隙,此次一人前來,就不怕魏帝對你有什麼不軌?
”初止坐在石鳳岐下方的位置,他在西魏國的地位很高,但是再高也不過是個臣,比不得石鳳岐這大隋使臣有金帛加身的隆重。

  “怕什麼?
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西魏這會兒正擔心着大隋會不會一刀破他這小國,他敢對我如何?
”石鳳岐哂笑一聲,倒了杯酒自顧自喝着。

  “聽說石師弟今日已大醉過一場,還是少飲些酒吧。
”初止遞了些果漿給他,說實話,隻要不涉及利益,他們還是可以相處融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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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鳳岐接過,輕輕蕩了蕩杯中顔色誘人的果漿,想着魚非池最是喜歡這些美味的東西,這西魏最有名的鮮果漿汁,也不知她喝過沒。

  “在想非池師妹嗎?
”初止問他。

  “她要是在就好了。
”石鳳岐低語一聲,又自嘲一笑,喝了口果漿。

  “我越想越不明白,非池師妹對石師弟你的感情,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雖然她總是不承認,她怎麼舍得離開你呢?
是不是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初止問道。

  “我也不明白,我也想找到她,問個明白。
”放下果漿杯子,石鳳岐端着酒與初止碰了一下杯,稀薄的笑容如一層脆弱的白霜,輕輕一抹就會消散:“我會找到她的。

  “石師弟,長命燭再過幾個月,就該滿三年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初止笑一聲,望着下方一個年近花甲,有着一張古闆守舊的臉的老人:“那是我父親,他考了一輩子的功名,依然隻是個寒酸書生,未有半分官職在身,家鄉的人笑話了他一輩子,他窩囊了一輩子,結果我隻是去了無為學院三年,回來之後就官拜太師,連帶着他也獲取了功名,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對無為學院抱有感激之情?

  “以你之才,要在西魏考個功名也不難,無為學院不過是給了你一個更高的跳闆,你躍上了最頂端的位置,若真要說感謝,也該謝這個。

  石鳳岐看着那位老人,老人的名字他是打聽過的,名叫初平治,初止之父,因為太過古闆,正直到腐朽,不肯走半點後門,當真是考了一輩子的會試,一輩子也沒能出人頭地。

  這種情況下,初止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爬到最高處,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也就很理解了。

  他是絕不可能願意像他父親那樣無能一輩子的,吃過太多苦,受過太多白眼,所以越發想擺脫這一切,得到萬人的敬仰,無上的權利,洗涮當年的屈辱,讓所有曾經看不起他的人,都向他跪下雙膝。

  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各自的生活,各自的選擇。

  “以前在學院的時候,我一直很羨慕你和大師兄,你自是不必說,走到哪裡都是焦點,戊字班那麼混亂不堪的地方偏偏出了你這等絕才,學院中的女子們都傾慕你,男子們都嫉妒你,你驕傲得像輪烈日,光芒萬丈。
而大師兄他更像月亮,溫和善良,仁德無雙,那一番好名聲不是裝出來的,他本就是那般高貴的人,受大家敬愛也理所當然。
我有時候看着你們兩個,就會想,既然這世上已經有了像你們這麼拔尖的人,為什麼還要讓我出生呢?
我活得像是陰溝裡的爛蛆,每日為了生存,就要拼盡全力,你們卻是輕而易舉,就得到了一切。

  不知初止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石鳳岐聽,他的話不輕不重,剛好夠石鳳岐聽見,他的目光不再望着初平治,而是看向了坐上高位上正與薛微妙說着什麼的紀格非,紀格非的話應該很有趣,逗得薛微妙掩唇發笑。

  石鳳岐不是很同意他的話,反駁道:“沒有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一切,我付出過的東西隻是你沒看見而已,所有你覺得活得很輕松的人,他們在背地裡都在拼命努力,人前顯貴,人後受累。
大師兄也沒有得到一切,他在學院裡的仁德名聲,在學院以外的地方害死他,你當初與韬轲聯手對付白衹,他若是狠得下心,直接将白衹早早拱手,讓給大隋,你們誰又動得了他?
他不過做不出這種事而已。

  道理誰都懂,做卻未必做得到,大師兄當初如果真的狠得下心,根本沒有後來那麼多的絕望之境,太過仁德的人,如何在這亂世裡活下去?

  初止聽了他話隻笑了笑,沒有那種極為陰鸷的感覺,相反在他身上難得一見地看到了坦然,他沒有接石鳳岐的話,隻是手指擡擡指了指上方的魏帝,初止他說:“你看他像不像一個白癡?

  石鳳岐心頭微緊,面色不變,笑道:“他是西魏帝君,我無權評論。

  “何必呢?
我們都知道,白衹之後,下一個要亡的就是西魏,小師妹存了私心,大隋得到了舊白衹的一半,将西魏都圍住了,我再也得不到商夷的襄助,西魏這小地方,早晚會被你大隋吞掉,石師弟你來此,不正是這個目的嗎?
而魏帝居然還有心與他的王後說笑話,他不是白癡是什麼?
”初止笑看着石鳳岐,擡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初止師兄你喝多了。
”石鳳岐不動聲色。

  “在學院的時候,我們拼過酒,你是知道我的酒量的,這幾杯酒想放倒我,簡直是笑話。
”初止推了一把桌上的酒樽,稍微塌了塌身子,坐得不再那麼筆直,長出一口氣,說道:“師弟,我不是大師兄,你想拿到西魏,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你想守住西魏嗎?
”石鳳岐酒杯掩半面,擋出他的臉色,像是随口一問般。

  “西魏是守不住的,我跟大師兄最大的區别就在這裡,他太過眷戀白衹,舍不得那裡的人或事,但我不是,我知道這個世界,适者生存,強者獨活。
”初止看了一眼石鳳岐,微掀嘴角。

  後來大家都不再說話,席宴上起了絲竹歌舞,石鳳岐喝得醉眼朦胧地看前眼前的莺莺燕燕,紅紗綠缦,看得越多越久,越容易想起那晚魚非池身上的一襲白色落紗,想起那個糾纏難分的夜晚,美好得不真實,就像一場夢,夢醒之後,她就抽身而退了。

  在石鳳岐喝得快要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時候,他悄悄離了席,免得在這裡鬧出什麼笑話,自制一直是他的好品質,在合适的場合他絕不會做出不合适的事來。

  他走到宴廳之外,認了路一直走到魏王宮的最高樓阙,這裡的風吹得他衣衫獵獵。

  西魏多沼澤,多山林,多瘴氣,多毒物。

  沼澤水面上常年騰起着薄薄的水氣,永遠給人黏膩膩的潮濕感覺,極少有什麼幹爽利落的時候。

  林間也多的是毒蛇猛獸,咬一口立刻半身麻痹,不立刻将傷口剜去,怕是過不了幾息時間就要丢掉性命。

  這裡易守難攻,不是什麼世外桃源的好地方。
不熟悉這裡地形的人,很容易就一腳踩進山林中人設下的圈套中,不管你來多少人,都沒命回去,留下一堆堆白骨在山中。

  這樣環境下養出的人,也個個都是擅毒的好手,性子刁鑽潑辣,操着一口山音說起話來也很是兇悍,外來的人一般都承受不住這裡的風土人情,尤其是那些讀多了聖賢書的賢士們,更是看不管這裡的作風,謂之窮鄉惡水出刁民。

  石鳳岐對西魏這裡的風俗倒沒有不滿的,原本的他喜歡這世上的一切稀奇事物,現在看得多了,有種什麼都看過,什麼都無趣的感覺,倒是真的。

  他想了想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年紀還這樣的輕,如何就跟個糟老頭子一般看破了這紅塵,想了想,是因為身邊少個人陪他看,如果她在,螞蟻搬家這種無聊的事情,都可以看上一個下午不嫌膩歪。

  想着想着,他雙手握住了欄杆,覺得這兇口吧,驟然襲來的痛,實在是厲害,再不找個東西扶一扶,他怕是要借着酒勁一頭栽下去。

  到時候石鳳岐摔死在西魏高樓,那可就真成了千古笑話了。

  “你來西魏,到底是為了找你的非池師妹,還是想對西魏不軌?
”突然有個聲音問題他,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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