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讓出車輛,張遼便讓史阿去喚那扭腳的婦人和她兒子,沒想到史阿過去後,那一對母子卻隻是搖頭不來。
很快史阿返回,酷着臉道:“兩個都是女人,不來。”
張遼有些無語,讓史阿這種性格的人去是有些失策了,他搖了搖頭,拍了拍史阿的肩膀,嘿嘿一笑:“史兄弟,為人處世方面,你還是要好好跟着我學,免得将來連媳婦也讨不到。”
這時,後面的蔡琰也過來了,見到張遼擠兌史阿,不由莞爾。
張遼大步走過去,走近了才明白史阿的意思,那個兒子竟與蔡琰一般,也是女扮男裝,雖然臉上塗着黑灰,但難掩女子特征,而且看起來年齡不大,也不過十三四歲,難怪氣力不足,扶不動母親。
張遼挑了挑眉,沒有在意,他知道由于董卓麾下羌胡兵猖獗,常常劫掠婦女,在遷徙時如蔡琰和這個女子一樣女扮男裝的大有人在,不足為奇。
他裝作沒認出那是個女子,和聲道:“這位兄台,且扶令堂去那邊車上坐着罷,扭了腳可不能多走路,免得落下後患。”
沒想到那對母女一看到他,登時吓得後退了兩步,連累的那個婦人險些再次摔倒。
張遼臉上溫和的笑容一僵……自己有這麼可怕嗎?
他卻不知道,雖然他力谏董卓維護百姓的傳說在傳播,但自他斬殺了數千惡徒,陳首道旁,又以強兵威懾官員家眷丢棄行李之後,在一些有心人的傳揚下,很多不明情況的人已經把他當做了超級大暴徒,如今他的傳說到處都有。
“将軍,妾身這腿腳不礙事的。”那婦人忙道,下意識的又後退了一步,腳又是一扭,臉上露出痛苦神色。
這還叫沒事……張遼有些無語。
那婦人的女兒忙扶住母親,擡頭狠狠的瞪着張遼,一雙眼睛卻是水靈明亮,沒有任何威懾力。
看她們一副警惕的樣子,仿佛自己要強搶民女,意圖不軌一般,張遼無奈的摸着鼻子,又勸了一句:“上車吧,能走的快些。”
“不要。”那婦人連連搖頭,她女兒看着母親的樣子,倒是有些猶豫。
谷道狹窄,這母女二人堵在這裡,影響了行路,這時後面已經有人在催促。
張遼看說不通,有些不耐煩了,他接連四五日都沒休息好,情緒也不是那麼好,兩步過去,在那母女二人驚恐的眼神中,直接一手拎了一個,不顧她們驚呼和掙紮,大步走到車前,将那婦人放到了車上,眼睛一瞪,喝道:“這是命令,不許耽誤行程!”
那母女二人吓得不輕,一旁衆人也看的目瞪口呆,衛仲道和幾個太學生連道:“失禮,太失禮。”
史阿淡淡的道:“張司馬的為人處世之道,在下受教。”
張遼老臉一紅,娘的,被這個家夥冷幽默了。
一旁蔡琰看的險些笑出聲來。
那婦人上了車後,隊伍的行進速度便又快了起來。
張遼又讓蔡琰幫忙,看了看那婦人的腳腕,還好并不嚴重,便吩咐親衛去帶一個醫師過來看一看。
他看那母女有些畏懼他,笑了笑,也不理會,蔡琰卻小聲的和那對母女說起來,她雖然男裝,但聲音好聽,一說話就知道是女的,那對母女倒是放松了許多。
也不知蔡琰說了什麼,但很快那對母女看向張遼的眼神就由畏懼轉成了感激,那婦人朝張遼作禮道:“妾身謝過将軍,還望将軍莫要怪罪我母子。”
那男裝女子卻不敢開口,怕被認出女子身份,隻是躬身一禮。
“不必挂懷。”張遼擺擺手,指着那些下車的少年,道:“還要謝過這位小兄弟,正是他讓車出來。”
母女二人又向那少年行禮,那少年倒也灑脫起來,回了一禮,頗有風采。
張遼見狀暗贊,與那少年并肩而行,笑問道:“還不知小兄弟姓名?”
那少年道:“在下王粲,年方十四,山陽郡高平人氏。”
“王粲?”張遼一怔,大為驚奇,沒想到自己随意拉出來一個少年居然是王粲,難道這遷徙隊伍中竟如此多人才?
先是遇到了一代才女蔡琰,然後是博學多才的衛仲道,然後是未來的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先前還有司馬朗、司馬懿兄弟,周晖和周曠兄弟,也許還有其他很多人才,這遷徙隊伍中還真是人才璀璨哪。
也是,這些家眷大多都是世家名臣子弟,豈是一般,何況還有數萬太學生,都是當世的精英。
若是能挖走一批人才?如此也不枉自己吃力不讨好的參合西遷之事。
便是自己如今條件不夠,人才暫時用不上,但提前交好總是不錯的。
張遼登時精神一振,疲憊盡去,心思活泛起來。
他一向講究未雨綢缪,尤其是人際關系更要走在前面,此時他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反正西遷之事一切還算順利,開個小竈董卓想必也不會注意。
“小兄弟,”張遼正要和王粲說話,突然一個怒沖沖的聲音傳來:“二弟,你怎麼又走丢了?車子呢?”
“兄長。”王粲忙喊了一聲。
張遼轉頭看去,卻見一個大約二十五六的青年文士帶着兩人一臉怒氣的疾走過來。青年文士相貌與王粲還有幾分相似,但更加英俊的臉上卻比王粲多了幾分刻薄和自傲之氣。
這青年文士過來,向其他人禮節性的拱了拱手,便看向王粲,質問道:“車子呢?”
王粲還沒有回答,那邊坐在王粲車上的婦人卻坐不住了,掙紮着要下來,張遼見狀沉喝道:“坐着便是,下來做什麼!”
他不相信那麼大一輛車子,這厮過來就沒看到,看着架勢分明就是找麻煩來了。
果然,那青年文士見張遼突然開口喝斥,不由看向張遼,皺眉道:“敢問閣下何人?”
王粲忙道:“此乃張司馬,此次遷徙便是他督管。”又朝張遼道:“這是家兄王鞏,字伯固。”
張遼向王鞏抱拳:“伯固兄有禮。”
王鞏顯然是早就認得張遼,剛才隻是裝模作樣問名,聽了弟弟王粲的介紹,面上殊無異色,向張遼還了禮,便迫不及待的質問道:“不知張司馬因何奪占吾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