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軟禁了這麼久,突然被徐晃召見,高幹心中感到詫異,一路看似神情平靜,實則在心中一直琢磨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到了徐晃府邸,高幹看到徐晃坐在上首,旁邊還有一個大漢,士兵把他帶進廳堂便退了出去。
高幹上前躬身一禮:“高幹見過徐将軍。”
“高先生且坐吧。”徐晃略有些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抱了抱拳,讓高幹坐下。
高幹仔細觀察徐晃神情,發現徐晃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仿佛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恍惚,看到自己進來後隻是打了個招呼,就一言不發,似乎有什麼為難之事。
倒是徐晃的身邊那個大漢對高幹頗是客氣,給他斟上了酒,笑道:“在下河東楊漢,見過高先生,久仰先生大名。”
高幹忙還了禮,看向徐晃,抱拳問道:“不知徐将軍召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徐晃嘴巴動了動,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另一側的楊漢卻有些忍不住了,沉聲道:“徐将軍,既然高先生已經來了,那便說了罷,當早做決斷。”
高幹不由心跳快了一拍,腦子裡迅速琢磨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徐晃對自己難以啟齒?看到徐晃神情和那楊漢的态度,他隐隐覺得對他而言是好事,難道是……
高幹心中一動,當即抱拳朗聲道:“徐将軍有何吩咐,但請道來,高幹定當竭盡全力。”
“高先生果然大義,不虧是四世三公袁冀州之外甥。”楊漢哈哈大笑,特意提到了袁紹,恭維之意很是露骨。
“高先生……”
徐晃抱了抱拳,歎了口氣,正要說話,突然外面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徐将軍可在?”
高幹眼皮不由一跳,臉頰直抽搐,這個聲音對他而言就是噩夢!橋瑁那老匹夫怎麼過來了?
他忙向徐晃看過去,卻見徐晃也是眉頭緊皺,顯然沒料到橋瑁會過來。
“将軍,橋瑁來了,要不要讓高先生暫且回避……”楊漢的聲音有些忐忑。
高幹聽了心中又是一跳,看這楊漢的意思,徐晃今日召自己來見之事顯然并不想讓橋瑁知道,這是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心中的猜測越來越靠近那個答案了!
他迅速看向徐晃,卻見徐晃神情猶豫了下,擺擺手:“事無不可對人言,某素來磊落,何須回避。”
說罷徐晃起身出去,很快将一個相貌偉岸的文士迎了進來,正是河内太守橋瑁。
“哦?原來高家小子也在這,莫非有意回去不成?”橋瑁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高幹一眼,眼裡也不知是什麼意味。
高幹朝橋瑁抱抱拳:“高幹見過橋使君。”
“汝無須客氣。”橋瑁應付了一句便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徐晃:“徐将軍,汝可曾想好?今大将軍尚在,爾等安敢另尋主公!”
橋瑁說到這裡已經是聲色俱厲。
徐晃沉着臉,怒哼一聲:“大将軍在廬江中伏,天下人皆知,我等去見幼主,天經地義,何謂另尋主公?”
高幹眼皮直跳,他沒想到自己一上來就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聽他們話中的意思……張遼真的死了?!
高幹的一顆心怦怦直跳起來,如果張遼真的死了,那舅父可就去了一大敵人,亦大有可為!
“去見幼主?吾恐汝等是想要做董卓,圖謀不軌吧?”橋瑁毫不客氣,對徐晃冷嘲熱諷:“大将軍尚在,汝等安敢如此,待大将軍歸來,看汝等如何交代!”
一旁的楊漢突然開口道:“橋使君,廬江将士已在皖水尋到一具屍體,還看到了大将軍的坐騎象龍和武器鈎鐮刀……”
高幹感到自己有些口幹舌燥,自己貌似聽到了一個很了不得的消息,張遼真的死了!那徐晃召自己過來是幹什麼?要另尋明主?自己的舅父袁紹?
高幹一時之間思緒混亂起來。
“發現了象龍和鈎鐮刀又如何?大将軍英明神武,豈是那些小賊能加害的!”橋瑁神情笃定,又看向高幹,大聲道:“高賢侄,徐将軍糊塗,汝且說來,大将軍可會被那些小人害死?”
“這……”高幹不防橋瑁會突然問他,忙道:“這個,不好說……也許是……”
“哈哈,就是嘛,汝也知道不可能!”橋瑁直接歪曲了他的意思,神情振奮,大聲道:“隻看此番袁公路起兵造反、大将軍發威讨賊便可知道,想袁術聚兵八十萬謀反,設二十四道關卡,又勾結三十六路匪寇,擺出十八般大陣,卻被大将軍提虎狼之師全部橫推。”
袁術有兵馬八十萬?那還不早就統一天下了?
高幹聽得眼睛發直,橋瑁卻說的眉飛色舞:“高家賢侄,汝可知道,八十萬反賊,大将軍一柄鈎鐮刀九進九出,連破十八陣,一個人就殺了十萬賊兵,座下象龍又咬死三萬,以至江淮之人皆道:人中張公,馬中象龍。如此英雄,又豈會被宵小殺死?真是可笑!”
高幹臉頰抽搐了下,兩手顫抖着,險些就要沖上去一巴掌将眼前這老匹夫打醒!汝家戰馬能咬死三萬人?當那是老虎嗎!
徐晃看了一眼橋瑁,神情平靜:“象龍咬死三萬人,此說書人之言,使君信之乎?”
橋瑁正色道:“吾曾見過象龍咬人,疑似是龍馬遺種。”
高幹再也忍不住了,哼道:“那是三萬人!就是老虎咬死三萬人,牙齒也崩沒了!”
“唔?有道理!看來象龍可能沒咬死那麼多。”橋瑁皺了皺眉,又神情笃定的道:“不過大将軍斬殺十萬賊兵,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高幹冷笑道:“十萬?就是十萬頭豬讓大将軍砍,也要砍三個月。”
“汝小娃娃懂得什麼!”橋瑁眼睛一瞪:“大将軍有天神之威,一聲怒吼,就吓死了賊兵五萬!”
啪!
高幹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腦門,喘了口氣,沒辦法,他不打自己,就怕忍不住去打橋瑁,他決定不再和橋瑁說話,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事來。
“橋使君,”徐晃向橋瑁抱了抱拳,長歎了口氣:“廬江之事,已成定論,還是從長計議吧。”
“哼!吾自與韓浩、高順等候大将軍歸來,徐公明,汝若果有他意,留下兵馬早早離開河内,老夫不送!”
橋瑁說罷憤憤拂袖而去。
“這老匹夫!”
楊漢看着橋瑁出去的背影,怒哼一聲,向徐晃道:“徐将軍,大将軍一死,麾下衆人便各懷心思,各不相容,不若徐将軍就去投靠袁冀州,袁冀州乃寬宏愛才之人,必得他重用……”
徐晃擺擺手,打斷了楊漢的話,閉上眼睛,道:“楊主簿,送高先生回去吧,本将要靜一靜。”
聽了楊漢的話本是心中暗喜的高幹不由一愣,心中微微失望,卻見楊漢向他使了個眼色,便沒有說什麼,向徐晃一禮,退出了廳堂。
高幹不知道的是,他跟着楊漢剛離開徐晃的府邸,一旁偏房裡閃出一人,赫然正是剛才憤憤拂袖而去的橋瑁。
與此同時,徐晃也從堂屋裡出來,神情有些古怪,卻完全沒了先前那副焦灼不定的神态。
“哈哈,公明,老夫方才說的如何?可否詐住高幹那小娃娃?”橋瑁哈哈大笑,頗有幾分自得的樣子。
徐晃苦笑着搖了搖頭:“使君說的很好,某想那高幹此番還是逃不過使君算計。”
“哈哈,”橋瑁笑道:“老夫隻是抛磚引玉,關鍵還要看楊漢那小子,那小子貌似憨厚,實則狡猾無比,最是能騙人,也就大将軍慧眼識才,将他用得好。”
徐晃也不由失笑,楊漢确實是個人才,而主公也用得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