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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風雲起(一)

重生之毒後歸來 雨畫生煙 3810 2024-01-31 01:12

  門外百官依舊跪着,驚恐不安地聆聽驚雷怒響。

  狂風入殿,一卷跳動的燭火。

  半晌,慕容武冷哼一聲,“就算父皇的死跟你沒關系,父皇突然駕崩你也脫不了幹系!若是你細心照顧父皇,父皇怎麼會這麼快病逝。”

  面對咄咄逼人的慕容武,慕容豎咳了一聲,做攔道:“大哥也别這麼說,四弟已是盡心,父皇年事已高,又勤于政事,駕崩離世,不是我們所願,但也不能怪在四弟的身上。”

  慕容武不悅地瞪了慕容豎一眼,“你難道跟他也是一路的?你每天隻知吃喝玩樂,什麼時候關心過父皇的事情!這件事輪不到你插嘴!”

  今夜的慕容武格外激動,狂妄,絲毫不顧念手足之情。

  “好!太子爺你想罵就罵,若是能罵得父皇還陽,我們一句都不還口!”慕容豎也急了,沖着慕容武叫道。

  “你們一個個都反了!”慕容武目露兇光。

  “父皇已駕崩,說再多也是無濟于事。”慕容玉開了口,溫雅甯澈的聲音平息下幾個兄弟間的怒意,“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身為儲君,理應在父皇駕崩後繼承皇位。”

  此言一出,大殿中一片安靜。

  慕容武嘴角抽動,努力壓抑臉上笑意,他等了這麼久,總算等來了繼承皇位的這一天。

  常侍從殿外走近,捏着聲音道:“三殿下說得不錯,大皇子身為太子理應繼承皇位。但是皇上在去世之前留下了一份诏書。”

  “什麼?怎麼會有诏書?”慕容武難掩驚愕地叫了起來,他快步走到常侍的面前,伸出手就要搶,“拿來給我看看!父皇從未提過什麼诏書,定然是假的。”

  “诏書需得在百官面前展開宣讀。讀完之後,才能傳閱。現在還不能給太子您看,不過太子若是不信,可宣翰林院的院士過來鑒定筆迹印章。”常侍托着手中的聖旨,不急不緩道。

  慕容武一展衣袖,道:“我定然是不信!來人去找翰林院的院士,不止請一個,将他們都請來。”

  宮殿外跪着的翰林院士,被宮人請進了宮殿内。

  “你們給我認真看,這封遺诏到底是真是假?僞造聖旨,可是重罪!我倒要看看,誰有這樣的膽!”慕容武眉眼含着戾氣,厲聲道。

  常侍捧着聖旨送到了翰林院院士的面前。

  慕容武擇了座椅坐下,神色有幾分輕慢,父皇纏綿病榻許久,時常昏聩,絕不可能留下一封遺诏。

  慕容武坐下之後,宮人奉上了茶水。

  慕容閣站在不遠處,看着翰林院的院士反複比較,檢查,手心中生滿了粘膩的汗水。

  慕容玉也擇了一個地方坐下,不緊不慢地喝着茶。

  慕容豎看了一眼牙關咬得緊緊的慕容閣,奇怪問道:“四弟你在怕什麼?”

  “怕?我有什麼好怕的?二哥你看錯了!”慕容閣趕緊收斂臉上的神情,擠出一抹笑意。

  聞言,慕容武轉身,嗤笑着看了慕容閣一眼。

  想跟他争皇位,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翰林院的院士商讨了一會,有了結果,院士将聖旨遞還給了常侍,走到慕容武的面前拱手道:“老臣仔細查看,也和其他院士商讨過,這封遺诏無論是字迹,還是墨迹都沒有問題。遺诏上的蓋章印記清楚,應該是先帝手筆,而非仿冒。”

  “這不可能!”慕容武站起身,眉頭緊蹙地叫道。

  常侍笑眯眯走前一步,“有何不可能?皇上英明,早在駕崩之前,打點好了一切。如今院士都說沒問題了,殿下還想怎樣?”

  慕容武死死地抿緊嘴角,瞪大的眼睛中流瀉出冷光。

  “我不信!這絕不會是真的!”慕容武盯着常侍手中的聖旨,目光陰狠。

  “院士都說是真的了,殿下還想怎樣?難道要皇上起死回生來證明這封诏書的真假?”常侍陰陽怪氣說道。

  慕容閣一顆高高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大哥别先着急,等常侍宣讀完诏書之後,你不就可以一辯真僞了嗎?”

  慕容武怒瞪着他,“你們念!論資曆,論輩分,這皇位都應該傳給我!”

  常侍清了清嗓子,“奴才要念了,還請格外皇子跪在殿外聽旨。”

  四個皇子走出了大殿跪在地上,聽常侍宣讀遺诏。

  常侍将聖旨展開,尖聲尖氣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四皇子慕容閣解黃河水患有功,深得朕心。其為皇子,恭順謙讓,人品端莊,克己度人,堪為表率。今,看朕繼位,堪為大統。”

  念完聖旨之後,慕容武第一個站起身子,一把奪了過去,嘴裡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才是太子,父皇怎麼可能将皇位傳給她,而不傳給我!”

  慕容閣也不着急,看着如困獸般慌張無措的慕容武拿着诏書反複檢查。

  看完之後,慕容武隻覺得天塌了。字迹再熟悉不過,确實是皇上的手筆……

  “這是你找人模仿的對不對?這上面的玉玺印章,也是你加蓋上去的。”慕容武握緊聖旨,盯着慕容閣逼問道。

  “大哥你在胡說什麼呢?這書父皇親手寫的诏書,雖然我也有些意外,大哥當了太子那麼多年,這皇位理應傳給你才是。但又有什麼辦法?這是父皇的意思,父皇想讓我登基做皇帝。他覺得我比大哥,更适合這個皇位!”慕容閣唇角邊似有似無的譏诮得意,叫人看着痛恨。

  “你胡說!”慕容武狠狠将聖旨扔在地上,“我哪裡都不比你差,你不過是寫了個黃河水患的十策,憑什麼就要把這個皇位給你?”

  慕容閣唇邊的笑意褪去,目光一點點陰冷下來,看了一眼地上的聖旨,問道:“慕容武,你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武為這一天也籌劃了好久,當即盯着慕容閣的眼睛冷笑道:“就是說,我不信這封诏書,也不信你們這些人說的話!”

  “你是想要造反?”慕容閣提高了聲音。

  一道驚雷劈下,照亮了兩人相對的面容,也照亮了文武百官跪拜不起的身影。

  天下誰都想要,但皇位就隻有一個!

  豆大的春雨落下,砸在琉璃瓦上沙沙作響,砸在文武百官的身上,叫他們瑟瑟發顫。

  慕容閣,慕容武站在雨幕之中,誰也沒有動。

  慕容豎撐了傘走進雨幕,來到他們兩人的面前道:“父皇今夜才駕崩,你們不為父皇生死而難過,竟在這手足相殘地争奪皇位。等将父皇葬入皇陵之後,再談皇位之事。”

  兩人的聲音紋絲不動,像是兩把筆直的刀嵌在風雨之中。

  慕容豎擋着兩人中間,難忍怒氣道:“父皇屍骨未寒,英靈還在宮殿裡面望着。你們這樣做,豈不是要他難以閉眼,豈不是要文武百官看笑話?東陵最注重孝道不過,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你們讓天下百姓如何看你們?就算當了皇帝,還得背負一世的不孝罵名!”

  聽慕容豎如此說之後,兩人才松動了些。

  慕容武率先甩了衣袖進了宮殿,目光中的陰冷不變。慕容閣望着慕容武的背影,兀自噙了冷笑。

  天下相争,白骨成山,他也不怕!

  玉宣帝的屍首裝入陰沉木内,在皇宮中停了三日,百官哀悼。

  柳雲熙去了寶華殿,身後跟着常侍,常侍的手中捧着另一封聖旨。

  在寶華殿禁閉的這段時日,王皇後像是洗淨了所有鉛華,遁入了空門。頭上的發飾已經全部摘去,發絲盤起戴上了一頂布帽。身上的鳳袍也脫下,換成了尋常布衣。

  她跪在佛前默念經文,似對人世間的一切不聞不問。

  聽見門響的聲音之後,她停下了手中的佛珠。

  柳雲熙站在門邊,目光幽幽,光影莫測地盯着她的纖瘦背影。

  常侍捧着诏書上前一步道:“娘娘先别念了!等聽完聖旨之後,您再接着念。”

  王皇後轉身,看着柳雲熙眼中已無波瀾。

  她跪下不問一句話,聽常侍宣讀聖旨。

  聽常侍念完之後,她才知道玉宣帝已經駕崩,而她需要陪葬。

  柳雲熙揚了唇角望着她,“皇後娘娘都不驚訝,都不想問一句嗎?”

  王皇後睜眼,目光極淡地盯着她道:“我知道這封诏書是假的,他一生對我無情,又怎會叫我陪葬!”

  說着,她露出苦淡的笑意,“你想我死,我便死。人生一世,總歸是要奔赴黃泉。至少黃泉路上有他,我還能再見他一面。”

  宮人捧了毒酒而出,玉杯金盞盛着深紅色的酒水,醇厚入骨,鮮紅欲滴。像是離人眼中的淚,美人唇間的皿。

  王皇後接過,望着柳雲熙道:“佛經有言,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随形。你犯下的孽,造下的罪,因果循環,終有遭報的那一天。”

  柳雲熙目光微垂,似有似無地抿着笑意,“怕是叫皇後娘娘失望了,我不信佛,不信天意。不怕遭報應的那一天。天下善人少,惡人多,若有報應,豈不該死絕?也隻有你們這些懦弱無用的人,才會信神,才會相信報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總希望天能為你們做主。沒用的,誰也做不了主!我的命,隻捏在我的手裡!”

  王皇後隻笑,她不想跟柳雲熙争辯。

  有則有,無則無。一個人若是壞事做盡,不用天收,自會有人去收。

  她将杯中毒酒一飲而盡,用指尖輕輕擦去酒漬,轉過身子繼續跪在佛像面前,雙手攤開重重跪拜。

  這一拜,她再也沒能起身,從嘴裡吐出一口赤紅的皿染在蓮花金座上。

  王皇後擡起頭,用盡一生的力氣望向佛像溫和低垂的眉眼,世間恩怨皆有因果,緣生緣滅,債随身去。

  浮光掠世,不過是夢幻泡影。愛恨皆是雨露,朝出而散,執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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