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機場因為屬于軍管區,所以人煙稀少,談不繁榮,可即使如此,與在日機的狂轟濫炸下邊的破爛不堪的重慶相比,依舊是天與地的區别。這些對他的沖擊還不是很大,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些在田野中冒着黑煙“突突”着的農耕機械,以及田地中間那連成一片的建築。而離機場越近,當那些成排停放的白鳍豚以及其它各型戰機的身影映入他眼簾的時候,他則完全呆住了。
一架兩架三架……足足超過一百架的戰機靜靜的排列在停機坪,而再看到停機坪兩邊連成片的機庫,一旦聯想到其中同樣停滿了戰機,他的心理便再也無法保持平衡了。
而等他從白雲山機場乘坐長城牌輕型裝甲車進入廣州市區,沿途所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他心中不禁發出了這樣的呼喊:“究竟誰才是中央軍、誰才是中央政府、哪裡才是大後方啊?”
和宋子文舊印象中的廣州城相比,經學兵軍治理了四年的廣州,可以用脫胎換骨來形容――寬闊的拍油大道、一天接一條的水泥路、高聳的樓房、整潔的街道、一輛接一輛的小轎車、面帶笑容身着幹淨衣服的人們……宋子文就是搞财政出身的,意識到這些表面現象背後隐藏的意義,他放低姿态再放低姿态,居然産生了巨大的自卑感。
因為這一心理的微妙變化,宋子文變得相當的敏感,所以當聽見歐陽雲述那番話的時候,他才會在細嚼慢咽以後産生了那麼複雜的情緒變化。
将廣西送給學兵軍,是他和戴笠兩人密商以後想出來的一石三鳥之計。他們本來以為,對于學兵軍而言,這乃是中央政府的一種施舍。然而現在,他卻不得不換了語氣和說法,于是就有了“希望學兵軍能夠在抗日事業承擔更大的責任,主動将廣西防區攬過去”的提法。
不管宋子文還有他幕後的勢力打的什麼主意,對于有野心的歐陽雲而言,取得廣西的管轄權都是一件好事。他摸了摸鼻子意味深長的看了宋子文一眼,很坦然的說道:“行啊!不過,你們和李長官還有白副參謀總長溝通過沒有?廣西可是他們的傳統勢力範圍。”
宋子文眼皮一跳,強笑道:“還沒有。總司令和李長官不是好嗎?他和白副參謀總長現在在中央軍任有要職,肯定無暇顧及廣西,而日軍又咄咄逼人,您願意幫他們分憂,我想他們會舉雙手歡迎的。”
“話不能這麼說!”歐陽雲莫測高深的笑了,掏出煙來先遞給他一根,然後自己再點一根,吸了一口道:“軍政無小事,正因為我和李長官私誼匪淺,所以必須顧及他的感受。沒有他的首肯,我是不會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混蛋事的。當然,隻要與抗日有關,我們學兵軍絕不會推诿。所以,為了大局,還請中央和李長官和白副參謀長總長好好溝通此事……”
不管歐陽雲這番話是不是由衷之言,但至少表面是滴水不漏。而如果宋子文真應承下來由他們出面做李、白二人工作的話,那麼這一石三鳥一下子就少了一鳥,而且勢必會引起李、白二人與中央政府離心離德。讓宋子文感到苦惱的是,他這一次廣州之行的真正目的乃是促成二姐的美國之行,而現在歐陽雲根本不給準信,他似乎又不得不應承下來。
搞腦子啊!他腦中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最終還是決定為二姐的美國之行計向歐陽雲妥協。于是試探着說道:“李長官和白副參謀總長的工作就由我們來做,隻是不知道夫人出訪美國的事情顧小姐能不能鼎力相助?”
歐陽雲見好就收,語氣登時為之一變,道:“應該沒問題!”
“那太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準信。”
“中央發文之日,”歐陽雲笑吟吟的回道。
“中央發文――”宋子文一滞,随即咬牙道:“行,那就這麼決定了!”
21日,也就是日聯合艦隊裹挾着繳獲的美太平洋艦隊的一艘航母和四艘戰列艦以及其它各型三十一艘艦艇開始返航的時候,重慶政府一紙電令通告各防區,廣西行政被正式并入學兵軍特區,其中原駐軍三個新桂師、四個警備師、一個遊擊縱隊和新編206師也同時并入學兵軍。
昆明,當副官将這份電令送到雲南省省主席雲龍面前的時候,雲龍冷笑着搖了搖頭,對一邊的黃半仙說道:“奇怪,老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歐陽雲這一次隻怕要大放皿!”
湖北十堰,李宗仁和楊森看到這份電令以後,前者不發一言的就将目光轉到了身後的挂圖,而楊森則“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吼道:“歐陽雲這一着可太不仗義了,他就是要兼并廣西,也該先給您來份電報啊!”
重慶朝天門最高軍事委員會副參謀總長的辦公室内,白崇禧憤憤的将手的茶杯摔在地,憤憤罵道:“欺人太甚!這麼大的事居然不和老子打個招呼!真是豈有此理!”
緬甸臘戎,東北遠征軍總司令部,一幫将軍圍着張少帥,群情激憤,紛紛數落中央政府的不是,認為東北軍才是最需要在國内擁有一塊立身之地的,有人提議少帥緻電歐陽雲,請學兵軍将廣西讓給東北軍;其中幾個年輕的将官更是捋起袖子大呼“打回去,直接将廣西占了再說”。
……相對于其它各防區的一片喧嚣,學兵軍總司令部卻顯得比較低調。歐陽雲先是找到宋子文,告知他三天内重慶方面就能收到美國羅斯福總統的夫人埃莉諾發出的邀請蔣夫人訪美的邀請函。然後一連串的命令下去,蟄伏在廣西與廣東邊境的何正降的學三軍一部登時動了,他們從賀州直接西進,漁網一樣撒了出去,開始沿途接收各地警備部隊編制;随後,一支規模在三千人左右的政工人員在五千自衛隊員的護衛下從廣州向廣西境内出發;緊接着,一支龐大的車隊被組織起來,載着大約五百人規模的醫務工作者并兩百噸左右的糧食、醫藥以及其它生活物資緊随那三千政工人員進入了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