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位後金副将,也就是後來改稱後梅勒章京一職的将官如此說,前來的很多人也對此多有不忿,甚至很多聰明人已經打定了主意:現在應承答應也就是了,之後散夥各貴各。剿饷練饷惹的整個北方下層百姓人心鼎沸之前,即便是如今這個時候,即便是下層百姓中有華夷之辨乃至忠義觀念的人也并不算少。不是到了走投無路,就算是對後金多有了解的遼東軍兵們,也沒有多少人真正原意投靠關外的鞑虜。畢竟此時從曆史上看,胡人無百年之運,而且這不會給後代留下什麼好結果好名聲。
負責前來總領此時的後金中年副将熟悉漢話,當然也是個頗有頭腦的人,看出了此時此刻對此有所不滿的人大有人在,最終也覺得沒有必要忌諱。哪怕從引爆大明内部矛盾的角度看,也是打開天窗說亮話比較好。
“呵呵,我知道你們現在許多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你們這兩千來号雖然未必是我們這百餘人的對手,可要逃起來,我們這百餘人也算是追不勝追。你們不願意為我們這些所謂的‘蠻夷’賣命。在說這裡也是大明的地界。不過你們想過沒有:甯錦并未失陷、金州複州等遼東南端諸地仍然在大明手中,大明水師依舊掌握着沿海各地。邊關要道也都有重兵把守,我們這些散兵如何能夠做到幾乎不漏風聲的翻山越嶺,還能如此輕易的帶着铠甲弓箭集結于此距離京師不遠的地方?其實,請我們來,正是你們朝中那些有識之士的意見。自古以來,哪怕是秦皇嬴政的時候,也沒有聽說過天子不與百官打招呼私自率領親軍而四處遊蕩的。這才是蠻夷暴君所為,很多人都覺得當年看錯這位信王,想要換個皇帝了---你們放心,暫還不是我大金。也就是說你們今天的行為,其實不過是為你們自己的大明除掉很可能帶來内患的暴君罷了。我們大金的軍隊雖然野戰無雙,可擁有火器助陣的堅城,隻要是府城以上的層次都不是那麼好攻的。我族全部丁壯算起來不過七八萬,男女老幼連同嬰孩也算在内不過幾萬戶二三十萬人口,是效仿不了當年的前金的。。。你們放心,事後願意跟随我大金的,可以很容易的出關,不願意的,這一次如果事成也絕對無所克扣。克扣是你們漢人的習氣,我們說話辦事可是想來不打折扣的。。。”
這位後金副将其實算不得如何能言善辯,畢竟那樣文武雙全的人才絕不會出來做這種冒險的活,這套說辭對于讀書人或許無用,然而對于以不少遼東逃兵難民還有飽受盤剝的養馬戶為基礎的北方土匪馬賊來說,就是不少人心中的定心丸了。
“這樣也好,不過我們可聽說天子那支近衛軍可頗有戰力,兩個月前就曾經用剛剛成軍不久的幾千人戰勝五軍營兩萬人。。。”
“這時在下在遼東的時候就有所耳聞,不過後來還是你們的人告訴了我們一些實情:那少年天子還有些手段,紮營的時候善用地雷火藥,還修建了不少專門應付夜戰的壕溝暗堡,僅此而已。不過這種新軍在行軍中恐怕是很容易中伏的,隻要我們在白天針對起行軍的隊列展開有效的伏擊,交戰的地點在我們勘察好的地盤,當萬無一失。你們當中很多人也從軍過,可覺得一支從官到兵成軍不過幾個月的隊伍能夠有如何的戰力?而且,我們不是商量好了,早就做了準備了麼?如果那些人不上鈎,不出問題,無懈可擊,那樣的話就不勞煩你們了。我率領這些弟兄們獨自試探一下就可以了。”
聽到這樣的話,衆人才忽然間想起之前準備好的一些事情,心裡不由的多少有了一些底。
蕭軒率領兩千五百人總共三千匹馬的隊伍展開多路行軍的時候隊伍也有幾裡之長浩浩蕩蕩,在并不算寬裕的華北,也無法在一個地方停留太長時間,就要随時征購馬料、水源還有其他一些給養,這樣一支隊伍沒有事先的準備,已經算不得十分靈活了。
當一次行軍休息的時候,軍隊内負責以動物測試草料食水的人突然向蕭軒報告了有些讓人不安的消息:“喝了昨天留下的那些征購來的水源,丙籠中不少準備好的兔子都。。。都有了疫病的征兆。。。”
對此蕭軒其實也早有準備的說道:“是時候讓隊伍做好戰鬥的準備了!按照我們準備好的方案行事,分批在今天給各應準備抛棄的軍馬一點兒準備好的草料好了,各中隊也抽出至少兩個小隊的人來按照我們之前的準備裝病,還有我們之前準備好的那幾十号秘密看押的少年犯人,也是事後處決了。。。”
就這樣,從外在來看,整個兩三千人馬的隊伍突然間有越來越多的死馬被焚燒抛棄了,還有不少生病的少年被處決之後掩埋起來。似乎生病的人馬越來越多,僅僅不過一天左右的時間就無法繼續在過了開平谷縣之後繼續向大山的深處,秘密的暗語曾經約定好的村莊前進了。
山頭上負責觀望的人發現整個營中至少一半的少年似乎喪失了戰鬥力,大部分馬匹不是病死就是似乎出現了問題的時候,也感覺到作戰的時機來臨了。
“他們這一切會不會是裝出來的?”經常執行偵查任務,也頗有經驗的一名後金行營護軍士兵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冬季裡疫病不可能蔓延的這麼快不說,如果真出了這種事情,肯定不會有那麼多的生病士兵被留在營中,隻丢棄區區十幾号燒焦的屍體的。
“恐怕是裝出來的,意在吸引我軍出戰。不過這應該沒有什麼卵用!行動可以開始了!告訴各隊準備壓陣!不要讓那些跟着我們一起來的響馬土匪們偷奸耍滑,試探一下這些娃娃兵們的戰力如何!”
此時這位後金副将的心中多少也有些期待,聽到了一些相關細節之後,他當然明白這支天子親軍應該不僅僅是善用工事和地雷那麼簡單,僅僅靠那些赢得不了全勝的。此時這種行軍中的狀況顯然是布置不了什麼事先的埋伏的,更沒有車盾土壘相護,僅僅攜帶了一些盾牌而已。如果不是考慮盡量避免自己帶來這些大金精銳的死傷,應該不需要那些烏合之衆就能夠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