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應嘉聚集起來的隊伍當然并沒有在白天展開進攻的打算,身為兵部尚書右侍郎的魏應嘉對兵事并非外行,明白獅子搏兔亦用力的道理。而且誰也不知道這些人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萬一要是戰鬥力爆發該怎麼辦。雙方都不算什麼強軍的情況下,往往處于絕境中的一方有時候會爆發出破釜沉舟般的戰鬥意志。因此按照魏應嘉原本的打算:先圍困三五日,等那些見風使舵的不少人看清形勢之後投入力量加入進來,然後再展開一次夜襲。在這一千,以弓箭、投石或者炮火進行一些騷擾就可以了。
“讓火炮手先試試炮吧!也給那些孩子們一些下馬威,省的禦馬監還有新營那些人狗急跳牆!”一名魏應嘉手下的軍官說道。
“也好,本官也要看看,那明閹黨選出來的妖人的那些本事究竟是真是假,能不能發揮從神機營、神樞營那些火器的實效!”
就在蕭軒手下的少年們正準備開火的時候,卻沒有想到城外的敵人首先開火了。将禦馬監四面圍困的五軍營為核心的至少五個戰兵營十門大将軍、百餘門二将軍炮、百餘門三将軍炮共計二百餘門,三十多支各式弗朗機共計二百幾十門炮輪流開火。在很短的時間内就把超過一噸的鉛子兒打了過來。這些火炮雖然身管重量普遍都不怎麼大,但磅數倒是絲毫不比拿戰時期的火炮遜色多少。
當然身為兵部尚書的魏應嘉曾經親自叮囑過:最好用明面标準一半左右的标準裝藥發射。讓這些霰彈的速度保持在與弓弩差不多的射程和速度上,這樣有利于抛**度而且還不太容易炸膛,尤其是在連續開火的時候。
至少上萬枚霰彈如同雨幕一樣從四面八方飛散過來,似乎在整個禦馬監大營陣地内外的每一個角落都濺起塵土和碎屑一般。這些霰彈有大有小,并無一定之歸,誤差也很大。可是面對百步外方圓二百步左右的大營這麼大的目标還是絕大多數都打在了沿着外圍的陣地防線上,并且大多在四角之處形成了比較密集的“側射”。
這讓蕭軒不得不刮目相看,雖然這些火炮的威力效能可以算的上是“雷聲大雨點弱”,可是在火炮的使用上顯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樣完全外行的狀态。
炮擊接連不斷的陣陣展開,在幾分鐘的時間内一共展開了四輪攻擊。數萬發重量輕則一兩重則三四兩的彈丸構成的密集的彈雨中,依托工事防禦的官兵們也至少數十人中彈。雖然處于對手轟擊和暴露在塹壕内的人大多有铠甲,不按照規定露頭張望的炮手也有有十餘人傷亡,不過所幸負傷都還并不算嚴重,僅僅隻有兩人因為很不走運的額頭被彈丸砸中而戰亡。
但僅僅是這些傷亡,也讓成軍不過半月,初臨戰争近衛營官兵們選拔出的炮手中很多人不由的把頭縮到了戰壕之内。這也讓蕭軒發現了一個問題:近代軍隊的模式似乎不太适合這種兵力比較分散并且位于塹壕暗堡内交戰的情況。這或許就是大英帝國軍隊在前裝槍時代表現優秀,而到了二十世紀就問題重重的原因?
蕭軒當然也意識到了這樣被動的交手持續下去會有什麼後果。親自挨個來到陣地四角的塹壕内鼓舞士氣:“這次你們也見到了,敵人發射的霰彈隻要不是非常不走運的命中你們沒有保護的頭部面門又或者雙手,并不會帶來太過嚴重的殺傷,也威脅不到你們身上那些挑選出來的铠甲。如果你們再這樣消極,忘了軍紀與平時的訓練,那麼與其一會兒讓沖過來的敵人砍你們的首級,不如現在就讓你們死在大庭廣衆之下,好歹還能起到殺雞駭猴的作用!”
身為君王親臨一線帶來的鼓舞還有臨陣的威脅終究起到了一些作用。在最初的恐慌之後至少半暴露在虎炮掩體之内的炮手們拉好了被覆頂闆,同樣開始以火器向着敵軍的方向展開了試射還擊。
炮口的調整是在交戰前就大緻估算好了。按照之前制造出來的水平吊錘尺,戰前的不少次實際測試制造出的木制瞄準裝置大緻判斷好距離之後,炮口的角度就早已在木制瞄準套筒上對準并鎖定了方向。固定标準的裝藥也早就準備好了。
為了防止不同批次的火藥性能差距太大,實踐中蕭軒也總結出了混用不同地方、不同來源的火藥制成定裝藥包。這樣既能夠避免火藥偶爾威力奇大帶來的炸膛---或者說在炸膛風險一定的情況下提高裝藥标準,也盡可能的提高了攻擊抛射的精度。
為了彈丸散布太大,這些日子以來蕭軒親自動員了不少輔營人手制造不同批次的“标準化鉛彈”輕霰彈基本在六七錢左右,重霰彈則統一為六七兩上下。實際上,大多數霰彈都是輕霰彈。
處于被包圍的态勢,原本炮擊對射是十分不利的,因為對方可以有機會更有效的展開側射斜射,而己方則要攻擊對手的橫陣。取得殺傷效果的難度實際上更大。魏應嘉也因此覺得這一仗應該沒有什麼意外。
然而:從測距到彈丸乃至平日裡實射測試的種種用心,還有最大限度的幹預火炮炸膛的風險并采取種種讓炮手披甲和利用工事,乃至人員防護和工事上的種種紀律與用心。這一切帶來的效果卻遠遠超出了态勢帶來的加成。
當蕭軒所掌握的十六門大将軍炮及九門晝夜輪班趕制的新制銅炮一共二十五門重炮以兩倍此時代标準裝藥開火的時候,同樣将至少一萬枚六錢多重量的二十克左右輕霰彈幾乎在相差不過幾秒内的同一時間猛烈的發射了出去。
與對手的炮擊不同之處在于:透支炸膛風險帶來的開炮至少把彈丸加速到了估算半倍音速左右的速度,更為低伸的彈道在落入敵群的時候也擁有更大的投影面積命中率。
在百步左右距離上威力仍然有百餘焦耳的鉛彈雖然無法威脅盾甲目标,卻可以讓那些沒有有效防護的對手不論是手腿或者身上哪一個部位中彈,都會大概率的入肉見皿并迅速喪失戰鬥力。
更巧妙的是當速度增加到明顯超越強弩速度的六七錢彈丸在這禦馬監之外的秋季大多很堅硬的地面上的時候,還往往形成頗有殺傷力的濺射和跳彈。
炮擊的目标,在開炮之前就鎖定了那些盾甲防護齊全,将旗高立,或者炮車雲集的地方。因此首輪命中敵群的至少數百枚彈丸也僅僅隻殺傷了七十多人而已。可這七十多人超過一半都是各營精銳或者火炮炮手,一下就讓操作火炮的上千名炮手的士氣迅速萎靡了下來
高效的首輪猛烈開火并沒有很快的持續,而是停滞了一段時間,很多敵方官兵似乎覺得炮擊的危險平息下來的時候再一次從車陣中探出了頭。然而這一次,蕭軒冒險以實彈加雙倍強裝藥展開攻擊的炮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