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宵練等人下車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正是昨日通知他們的侍衛長,這侍衛長本是為了寒碜他們一番,這才攔下了今日郡王府門前護衛之職,誰知車上下來的三人,各個衣着不凡,品貌風流,通身的氣度,
也不似尋常,叫人遠觀尚且自慚形穢,誰敢上前去自讨苦吃?
衛錦華也認出了面前這個目瞪口呆的侍衛長,正是昨日耀武揚威之人,頓時哼笑一聲:“勢利小人。”
侍衛長雖然還有心逞能鬥氣,然而看看人家的衣裳,再看看人家的氣勢,他自己就先矮下去了,在心底裡咬牙切齒片刻,哼了一聲,轉身帶路去了。
有鐘家之事在先,一行人本就對歸雲郡的郡王無甚好感,如今又将這一切看在眼裡,愈發覺得春水流弦不堪,衛宵練似笑非笑地一拂袖,提步跟上,鳳比翼緊随其後,衛錦華再次之。
春水流弦坐在書房,第一眼瞧見了自己的侍衛長,緊接着便是華服加身的衛宵練,頓時眉心一擰。
衛宵練和衛錦華的衣裳看着似乎無甚裝束,然而細看卻處處都是講究,上頭的工藝也是不凡,而鳳比翼身上的衣衫首飾,絕對稱得上是珍寶了。
如果這些人真的是假冒的皇親國戚,那隻能說,在作假這件事上,他們是認了真的。
春水流弦思及此處,眯起眼睛笑了笑,朝一旁的侍衛長示意:“賜坐。”
侍衛長一愣,郡王賜坐,是歸雲郡五品以上大員才有的殊榮,他這個六品侍衛長尚且沒有資格,如今春水流弦居然給了這些人這樣的臉面?
他心裡一發不忿,卻又不敢忤逆春水流弦的話,隻得安排了幾張椅子上前。
春水流弦待幾人落座,方擱下了手中的公文:“聽說,幾位自稱是來自大越王朝的王爺王妃,還有王世子?可是如今看來,這王爺似乎與王世子年紀相仿佛啊,莫非大越王爺駐顔有術?”
衛錦華輕笑:“郡王誤會了,錦華乃是大越康王世子,而堂兄乃是我大越弘始帝嫡出第三子,受封豫親王,并不是錦華的父親。”
春水流弦“哦”了一聲,又饒有興緻地看向鳳比翼:“原來是大越的豫王殿下,那麼這一位,就是豫王妃了吧?看豫王妃通身氣度,真是不凡,不知王妃又是何等出身,得與堂堂的越國豫王相配?”
鳳比翼微微皺眉,查戶口呢這是?她淡淡道:“本妃乃是越國鎮北侯嫡長女,受封青蓮郡主。”
“侯長女封郡主?”
春水流弦“哈”了一聲,眯起眼睛來:“莫非越國風俗,與無疆帝國不同?不然,何以父為侯,女為郡主?”
“郡王誤會了,一來比翼乃是越國榮華長公主義女,二來大越有功則賞,比翼有功于國,不得不賞。”鳳比翼微笑回答,在心中默念數遍,不能跟他一般計較。
春水流弦眯起眼睛來:“哦?倒不知王妃有何功勳,能得以淩駕于令尊之上?”
鳳比翼還未開口,衛宵練便冷冷道:“其一,拙荊義診之名,天下皆知;其二,一人孤身犯險,入敵國都城,擄敵酋而還,不知道春水郡王以為,這樣的功勞算不算大呢?”春水流弦作驚訝狀:“倒是看不出,王妃手無縛雞之力,竟能入敵國都城而擄敵酋?莫非敵國臣下都死絕了?對王妃擄人視而不見?至于義診,雖然聽起來很高尚,但也得就是說是,若是名醫義診呢,自然
是懸壺濟世,若是庸醫義診,豈不成了‘新鬼煩冤舊鬼哭’?當然了,豫王妃自然是懸壺濟世的名醫了。”
他這話,算是結結實實捅到了鳳比翼的逆鱗上,身為一個醫者,鳳比翼最為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醫術,春水流弦諷刺她是庸醫,這幾乎是在當面打她的臉了,她要是能忍得下,就不是鳳比翼了!
因此春水流弦話音剛落,鳳比翼便笑盈盈地接口:“郡王過譽了,比翼不過是粗通醫術罷了,哪裡算得上是懸壺濟世,更比不上郡王這堂堂的男子漢,頂天立地,英勇無敵,空前絕後。”
鳳比翼說到此處,還特地挑了大拇指出來,來表示自己對春水流弦的贊賞。
衛錦華不明所以,滿臉疑惑地去看衛宵練,卻見衛宵練擰着眉頭,若有所思。論起對鳳比翼的了解,衛錦華絕對比不上衛宵練,見鳳比翼面對春水流弦的冷嘲熱諷非但不惱,而且還極盡誇贊之能事,衛錦華一頭霧水,然而衛宵練卻幾乎敢肯定,鳳比翼一定是抓住了春水流弦什麼小
辮子,這才敢有恃無恐地暗示。
春水流弦微微擰眉:“豫王妃這話什麼意思?莫非是覺得本王哪裡說得不對了麼?”鳳比翼聳肩:“比翼怎麼敢呢?再說王爺也沒有說錯話。比翼隻是覺得,王爺的風采睿智,舉世無雙,可是這無雙的風采與智慧,居然就要絕在王爺這一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空前絕後,實在是可惜啊
,可惜!”
春水流弦臉色一變,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敢詛咒本王,好大的膽子!”
鳳比翼眉梢一挑:“呦,比翼這不也是實話實說嗎,王爺生什麼氣呢。”
春水流弦臉色發黑:“哼,你們以為從鐘家兄妹那裡聽了一言半語,就能夠拿來諷刺本王了嗎?本王會不會絕後,現在還沒有定數,但你們幾個的腦袋,怕是今天就要搬家了,來人呐!”
“且慢!”
鳳比翼一擡手,阻止了春水流弦下面的話:“郡王動怒殺人容易,可是您的後代,也要随着一起消失了,我們自然是不值什麼,可您,真的不為子嗣計嗎?”
春水流弦眯起眼睛來:“你……什麼意思?”
鳳比翼悠然道:“意思是,郡王的無後,根源在您自己身上,但這個根源不是先天的,是後天的,也就是說……是藥物所導緻的無後,而很巧的,比翼恰恰就能夠替您解決這件事……”春水流弦拳頭松了又緊,半晌方冷笑道:“你以為,無疆帝國隻有你一個大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