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王妃沒有意識到啊。”西涼王呵呵一笑,眯起眼睛來,“之前在驿館之中,王妃對廢後說過一句話,不知你可還有印象?”
“皇族之中,父子相殘,兄弟内鬥。”
西涼王說罷,冷笑一聲:“敢問豫王妃,我西涼一向稱王,何來皇族一詞?”
鳳比翼了然,這西涼王一把年紀還能穩坐西涼王的寶座,果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隻是沒想到事情的起因居然是她的随口一言……
她這莫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鳳比翼苦笑,眼瞧着西涼王叫人準備火把,似乎想要将她活活燒死,忙補了一句:“看在西涼王如實相告的份上,本妃也不妨知會你一聲,方才所言,西涼自取滅亡之語,絕非兒戲!”
西涼王來了興緻,上下打量了鳳比翼一番:“想不到王妃落魄至此,受制于人,還能說出這樣的大話?”
“若是陛下派人到過越國國都,也許會聽說本妃的名字,本妃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要麼不說,要說,就一定是能成真的話!”
鳳比翼說話說得急了些,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喘了喘,笑道:“陛下想到本妃是豫王妃便欲殺之而後快,本妃倒想問陛下一句,你西涼尚且能有東神母化身,為何越國便不能有不周山神祇!”
“不周山神祇?寡人這不是已經見識過了?”西涼王攏袖大發一笑,“火凰夫人,自诩司火神鳥,卻被火弄到如此境地,何其可笑!”
“本妃的确為火災所困,所以朝堂之上,陛下親眼所見就不作數了嗎?當日耍的小小把戲,皆是憑借東神母所留之神器完成,這些神器留在西涼多少年了?為何無人能明白其中奧秘?”
鳳比翼笑了笑,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舒服一些:“而且,東神母所帶來的小玩意,不過是一些玩物罷了,玩物尚且如此,不周山之神兵利器,又當如何?陛下真殺了我,就不怕招緻不周山的報複嗎?”
西涼王面上稍顯猶豫,繼而便狠厲了起來:“不周山若是要為你出頭,早在你被困之時便出頭了,如今悄無聲息,可見這不周山也沒什麼可怕!”
“陛下這話,自己信麼?”
鳳比翼淡淡道:“陛下若真覺得不周山神兵利器不過爾爾,何必十數年殚精竭慮苦苦謀求我大越之錦繡河山圖?”
“你居然知道錦繡河山圖之事?”西涼王眯起一隻眼睛,上下打量着鳳比翼,“寡人聽說,越國皇帝把這個消息瞞得死緊,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曾知會,居然告訴了你這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因為越國除了本妃,再無人識得錦繡河山圖。”鳳比翼勾起唇角,殺她當然容易,但也要西涼王真狠得下心才行:“本妃來自不周山,對錦繡河山圖中的秘密自然了如指掌,在本妃來邊境之前,便已與越國康王衛氾約定,回京之後便設法開辟東海航路,
到那時,不知西涼要如何後悔?”
西涼王神色一冷,卻又嗤笑:“如此說來,為了防止越國兵力坐大,寡人應該趕緊殺了你,以絕後患?”
“陛下殺本妃容易,可本妃死後的代價,不知您承擔得起嗎?”
鳳比翼冷笑道:“王陛下,若本妃沒猜錯,豫王殿下和李大将軍都沒能捉到吧?否則您早就将二人屍身拖過來耀武揚威了,還跟本妃在這兒費口舌嗎?”
西涼王臉色一沉,挑眉道:“就算他二人逃了又如何?一身刀傷箭傷,死在外面倒好,省得被人發現,還要找我西涼麻煩!”
“怕就怕他二人回了越國,要報這一身之仇哪!”鳳比翼勾起唇角:“王陛下,如今邊境兩軍對壘,戰事一觸即發,若留着本妃,還能作為人質要挾一下越國将士,但本妃若死了,越軍了無牽挂,定然能夠孤注一擲,況且古語雲:‘主憂臣勞,主辱臣死’,
本妃慘死西涼,不知越國将士心中是何滋味,王陛下的軍隊,對上平時的越國尚且要擔憂不敵,若是對上士氣悲憤的越國,還能夠保兵存國嗎?”
“你這是威脅寡人?”西涼王冷聲斥道。
“本妃這是為陛下謀劃,亦是為己謀劃。”鳳比翼淡淡道,“況且,陛下難道真以為,此時的西涼,還是當初任陛下施展拳腳的西涼嗎?”
“……什麼意思?”西涼王猶豫再三,問道。“陛下莫非忘了,本妃與王爺、李大将軍可是跟着你西涼的軍隊來的王庭,不提别人,左賢王澤煩、王子瑙思是明知我三人身份而聽之任之的,陛下此時與本妃秋後算賬,不知道左賢王和王子心中作何感想
?”鳳比翼說到此處,挑起了一邊眉毛:“再者,陛下如今殺了本妃,便勢必要與越國開戰,西涼固然勇武,架不住越國兵多将廣糧草足。勝,則兩敗俱傷,元氣大損;敗,則兵入王庭,淪為階下之囚,無論哪
一種結果,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到時候陛下的一番好謀略,不知又為哪位王族做了墊腳石啊?”
西涼王眼珠轉了轉,眉眼間顯出些猶豫之色來,誠如鳳比翼所言,他對衛宵練一行人下手,打的便是與越國開戰的主意,但鳳比翼的話,卻坐實了他一直以來的猜想:
澤煩和瑙思,果然已經是靠不住的了!
他的這些兒子中,居邕野心勃勃卻已入黃泉,樓危不得他意,況且又與越國暗通款曲,現在就連澤煩和瑙思都通了越國,剩下的兒子,根本不在他眼中……
西涼的大好河山,待他百年之後,不知道又會便宜了哪個兔崽子?這樣一想,西涼王不免又恨起自己的歲數來,他若是沒有野心,不會花費十數年派遣殺手入越以圖大計,更不會染指錦繡河山圖,然而虎父犬子,他自認文韬武略,身後的繼承人卻不是無腦便是蠢貨,難
道他真要把西涼江山,交給一個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繼承人嗎?
這天下可是他的天下,豈是什麼歪瓜裂棗都能接手的?以為是他的兒子,身上有了他的皿脈,便能夠觊觎這天下?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