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霜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飛霜閣的,在她打完雲驚鴻,轉身離開的時候,她忘記外面了外面的大雪紛飛,忘記了自己衣衫單薄。
即使身體早已冰涼如水,可她卻渾然不知,在離開雲驚鴻的視線後,自己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滾落,卻被吹散在風中。
陸揚小心翼翼地解釋,“夫人,大人那麼做,也有自己的苦衷,你把披風披上,天寒地凍,凍壞了身體怎麼辦?”
慕容霜倔強地推開陸揚的手,銀牙緊緊咬着嘴唇,頭顱高高昂起,不讓自己的軟弱在他人面前流露,凍壞身體?雲驚鴻都不打算給自己活路,身體又算什麼?
“含煙在哪裡?”回到飛霜閣,慕容霜卻未見到含煙的身影,心中更是悲怒,她真是傻,竟然會以為雲驚鴻的溫柔是真心,雲驚鴻,你到底帶了多少面具,你日日夜夜面對着我,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陸揚臉上閃過一抹難色,輕聲說道,“含煙暫時不能伺候夫人左右,不過夫人放心,含煙安然無恙。”
“陸揚,我曾以為你心膛坦蕩,如今卻是我錯了,隻怕是含煙知道什麼事,你怕她說出來,是嗎?陸揚,你們到底有多少事瞞着我?”慕容霜悲怆一笑,竟然嘔出一口皿,噴灑在無暇的雪地上,如潑墨一般渲染開來。
“夫人,你這是怎麼了?你……來人,去找大夫!”陸揚見此情景,心頭一痛,再也顧不得規矩,伸手扶住了慕容霜。
慕容霜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陸揚的手,冷笑着說,“陸管家忘了嗎?你們大人既然不肯給我送吃喝,又怎麼給我治病?放心,我自己是大夫,就是死,也不會死在這個肮髒的地方,我怕污了慕容霜的身體!”
說罷,轉身回屋,反手将門緊閉,留下滿臉痛惜内疚的陸揚,這個風一樣的女子,最終,還是被他們毀滅了。
屋内,雲驚鴻早已命人撤去了木炭暖爐,陰冷潮濕,北風呼嘯着刮過樹梢,透過門縫窗紗,寒風自四面八方湧入,如同慕容霜此刻的心,寒冷如冰。
靠在門上,身體如同失去了支撐,一點點滑落在地,自從她替下含煙的那一刻,直到現在,她終于可以卸下虛僞的堅強,痛痛快快哭出聲來。
哭自己夭折的愛情,哭自己的癡和傻,此情此景,仿佛當年蘇雲睿離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被無形的手拼命撕扯着,折磨着,疼痛一波接着一波,也許下一刻,就會捏碎她破碎不堪的一顆心。
蘇雲睿離開的那麼突然,而雲驚鴻的改變,也如同蘇雲睿的死亡,令她沒有半絲心理準備,就那麼硬生生的承受起一切來。
她也想,想問一問雲驚鴻,為什麼要那麼對她,她也想,抱着雲驚鴻求他不要抛棄她,她也想,三尺白绫斷了自己的命,反正,這身子,也不過是借了他人。
可是,慕無雙獨有的驕傲,她與生俱來的倔強,和現代女子無法抛棄的尊嚴,一遍遍告訴她,不要去求雲驚鴻,不要去問雲驚鴻,那樣,隻會讓自己的愛卑微到塵埃裡。
慕容霜忽然想回到現代,即使她在現代沒有了親人,可是,她還有工作,還有同事,還有電腦和書籍讓她排遣寂寞和孤獨。
在西唐,她身邊唯一的含煙,也被雲驚鴻帶走,慕容霜忍不住自嘲一笑,含煙,也從來都不屬于自己,含煙是宰相府的人,是雲驚鴻當初送給自己的。
“慕容霜,這樣的混蛋男人,你為什麼放不下,你還有什麼放不下?你為什麼要将我的靈魂扯入這場沒有勝算的愛情中?”慕容霜仰天大哭,對着冰冷的空氣嘶聲大喊,那個帶她來到這裡的女子,是不是也無法承受這痛徹心扉的苦楚,這才選擇了放手。
陸揚站在漫天風雪中,聽着屋内女子的哭聲,帶着絕望,帶着恨意,帶着痛不欲生的悲怆,就那麼鑽入了他的心裡。
他仰天,雙目緊閉,任由落雪沾滿他的臉頰,融化成水,順着眼角流下,湛入發鬓,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何要将罪惡的手伸到她身上,為何要讓她承受這無休無止的痛苦。
“慕容霜,我對不起你,他人,我定當以命賠罪,加倍償還你今日所受的苦楚。”陸揚拳頭緊握,狠狠砸在了樹幹上。
樹上的積雪紛紛落下,陸揚的頭發雙肩覆上厚厚的白雪,一道皿紅蜿蜒自指間流淌着,順着樹幹,一滴滴落入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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