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霜和雲驚鴻的關系忽然間緩和了許多,這其中最高興的莫過于飛霜閣的一衆丫鬟仆役,因為大人心情大好,他們的月錢又翻了一番!
竹墨那日守在瀾漪院外,看着慕容霜自屋裡出來時,面頰绯紅,嘴角卻帶着一抹淡淡的笑,仿若桃花初放,美不勝收。
她不禁看得有些癡了,這樣的霜夫人,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在她的印象中,慕容霜的表情永遠都是淡漠冰冷,帶着無法靠近的疏離和寒冷。
當她步入瀾漪院時,眉頭緊蹙,紅唇緊抿,似乎帶着一抹怒氣,可當她出來時,卻是面若桃花,令人癡狂。
她不敢問發生了什麼事,可當日傍晚雲驚鴻卻踏入了飛霜閣的門,瞬間一石激起千層浪,飛霜閣的人痛哭涕零,四處奔走相告,大抵都是他們的霜夫人終于要受寵了。
慕容霜似乎卻并不領情,直接将雲驚鴻關在了門外,任憑竹墨如何相勸都無用,前一刻還歡喜的衆人瞬間如同驚弓之鳥,膽戰心驚看着宰相大人站在飛霜閣屋檐下半晌,臉色更是越來越陰沉。
就在衆人以為飛霜閣要造謠的時候,雲驚鴻忽然笑了,陰沉的臉頓時如三月春風拂面,令人如癡如醉,“罷了,霜兒既然不肯見我,那我就先回去,本來,我是覺得身體不舒服,想讓你替我把把脈的。”
說罷,煞有其事歎息一聲,往後退了幾步作勢便要離開,就在他走下第一個台階的時候,緊閉的屋門“吱呀”一聲開了。
慕容霜站在門口,臉頰帶着一抹可疑的紅,瞪了掩嘴偷笑的竹墨一眼,語氣支支吾吾,眼中卻帶着一抹喜悅說道,“你真的肯讓我替你把脈了?”
雲驚鴻輕笑出聲,走到慕容霜面前揶揄道,“你從來都将病人拒之門外嗎?還不肯讓我進去?”
慕容霜側身讓出一條道來,皺了皺鼻子,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瞪着一雙秀目看着雲驚鴻,“要進就趕緊!”
雲驚鴻眼底含笑,踏入屋子的時候小聲說道,“這麼着急讓我進屋?”
慕容霜扶額哀歎,雲驚鴻到底是怎樣一個妖孽?若不是他拿相思蓮救了數萬災民,若不是那相思蓮是他的救命藥,她,她就是看着他死,也不會插手。
慕容霜這樣想着,随在雲驚鴻身後也走了進去,臨轉身時,看着外面花叢走廊裡四處探着的腦袋,忍不住低聲呵斥道,“瞧什麼瞧!脖子再伸長些,小心扭到了!”
慕容霜話音剛落,隻聽得不遠處合歡樹背後“哎喲”一聲,一名探着頭的雜役果然扭傷了脖子,此刻正歪着頭龇牙咧嘴。
“活該!”慕容霜本就沒有生氣,看到那雜役的滑稽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也不再和他們計較,帶上門進了屋裡。
雲驚鴻的脈象很亂,他似乎不像是生病,而是中毒,而且此毒應該已經在他體内數年,如今侵入心脈,所以整個人才會格外消瘦。
“你中了毒!”半晌,慕容霜收回扣在雲驚鴻手腕上的手指,眉頭緊蹙,看着雲驚鴻的眼中盡是擔憂。
雲驚鴻挑眉,點了點頭,臉上卻沒有半絲驚訝,他似乎并不意外慕容霜診治的結果,“那你知道是什麼毒嗎?”
慕容霜搖了搖頭,雲驚鴻體内的毒似乎并不是一種,而是數種毒藥混在了一起,相互控制,相互制約,卻又形成了難以解除的劇毒。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服用相思蓮的?”慕容霜看了一眼雲驚鴻的表情,他面目平靜無波,嘴角甚至含着一絲微笑,臉上半點驚訝和恐懼也沒有,慕容霜斷定,雲驚鴻早已知道,而且必定有人替他診治過。
雲驚鴻輕笑,眼中閃過一抹贊賞,自從宣城鼠疫之後,他對慕容霜越發另眼相看,“五年前吧,那時我毒發,陸揚替我找了個神醫,可惜他也無法解除我體内的毒,隻得讓我以相思蓮抑制住,來日再慢慢尋找解藥。”
“雲驚鴻,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你是宰相,為何身體會有這麼多毒?”慕容霜歎息,就連雲驚鴻口中所言的神醫也無法解毒,更何況她呢?
雲驚鴻垂下眼睑,半晌沒有說話,直到屋裡漸漸暗了下來,晚霞将素白的窗紗染成了绯紅,他這才幽幽說道,“隻有付出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說呢?”
慕容霜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追問什麼,雲驚鴻能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籌碼,可見他想得到的東西也不似一般。
“我會想辦法替你研制解藥的,隻是,需要你的皿來确定毒藥的成分。”慕容霜轉移了話題,如今,她不想再參合雲驚鴻的事,他救了她,那她,自然也要還他一命。
提及放皿,雲驚鴻忽然笑了,嘴角帶着一絲苦澀,看着慕容霜說道,“當初我取了你的皿,今日你又來取我的,是報複嗎?”
慕容霜起身從藥箱裡拿出刀片,又找來幹淨的瓷碗,走到雲驚鴻面前面無表情說道,“不是報複,是報應!隻是,我今日取你的皿,是為了救你,而那日你取我的皿,是為了救别的女人!”
雲驚鴻的眼神忽然黯淡了許多,這個話題,是他不想觸及的,每每提及,他的心總是會泛起難以名狀的痛,他的眼前總是會浮現出慕容霜那絕望痛恨的眼神。
“霜兒,你還恨我嗎?”雲驚鴻任由慕容霜割破自己的手腕,看着皿一滴滴落入素白瓷碗中,他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慕容霜專注地看着碗中的皿聚集了半碗,她扯過一旁的紗布,又在傷口上撒了止皿藥,麻利熟練的包紮好,這才擡頭說道,“什麼?恨你?不,我早就不恨你了!”
雲驚鴻心裡一喜,也不顧自己的傷口,反手握住慕容霜的手問道,“真的嗎?”
慕容霜點頭,正色說道,“是,我是不恨你了,可是我,卻也不再愛你了!還記得當日就在這裡,我給你說過的話嗎?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你,顯然做不到,我何必還要将自己困在原地?”
雲驚鴻心中沒來由慌亂,他皺眉拉着慕容霜急于抽走的手說道,“霜兒,我十年前已經對漪瀾許下了娶她的承諾,這是我的責任,可是對你,我除了無法給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其他的都能給你!”
慕容霜閉眼,心底重重歎息一聲,半晌,輕聲說道,“驚鴻,我也有我的底線!罷了,不說這個了,先解了你身上的毒,這才是要緊事!”
月上柳梢,院落裡的合歡花悄然閉合,緊緊依附着健壯筆直的樹幹,仿佛嬌弱的女子依偎着心愛的男子一般,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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