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桃花帶着布兒和綢兒出了柳姨娘的院子,安排小丫頭送高逢春去了二門外,又吩咐布兒回正院去,把王婆子控制起來。
布兒有些擔憂的看着顧桃花,并沒有立刻回去,而是遲疑了一下,才道:“太太,要不,讓綢兒回正院去,奴婢跟着太太過去……”
綢兒正要點頭,顧桃花卻開偶否決了:“不必,剛才柳姨娘說得對,盡快把王婆子控制起來,才是這件事的關鍵,或者,我們可能已經晚了,王婆子已經不見或者被老夫人控制起來了……”
綢兒一聽頓時着急起來:“太太,若真是如此,那該怎麼辦?”
布兒這時已經回過神來,自然明白顧桃花為什麼讓她回正院去,而不是讓綢兒去,當即道:“奴婢這就過去。”
“嗯,一切小心為上,若是事不可為,就不必強為,你家太太我也不至于因為這事,而從此潦倒落魄的。”顧桃花看着布兒一臉正經的模樣,自嘲的調侃了一句。
“奴婢心中有數,太太放心。”布兒說着,轉身急急的走了。
顧桃花看着布兒的身影消失在青石路的盡頭,這才轉身看着綢兒:“綢兒,我們兩個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牛鬼蛇神,非要置我于死地!”
綢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太太,你說過,要使人莫知除非己莫為!我們一定能找到蛛絲馬迹的!”
顧桃花笑了笑,卻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帶着綢兒朝着出事的地方走去。
老夫人坐在亭子裡,兩隻眼睛看着亭子邊上的幾叢山茶花,仿佛正看得認真,可是你隻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老夫人的眼中一片虛無,那心思根本就不在山茶花上面。
“今兒個這件事,你怎麼看?”
莺兒站在老夫人的身後,也跟着看亭子外面的山茶花,聽見老夫人的話,連眼皮也沒有動,聲音卻已經響了起來:“老夫人,你你不覺得今兒個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太巧了嗎?”
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光亮,瞬間又消失與無形:“或許,她就是為了讓人這麼想罷了。”
“這為人做事,一定會有目的的,或因為仇,或因為利,奴婢隻是再想,這事若真的是太太所為,那麼太太的目的是為了什麼?”莺兒好看的眉心微微的擰了一下,“依着奴婢看,到現在為止,這件事除了把太太自己推上難堪的境地之外,她得不到半點好處!為了一件沒有絲毫好處的事情,太太肯花這麼些個力氣麼?”
“或許是因為她自己不曾生養。”老夫人想了想,吐出一句話來。
“不曾生養,對四姑娘下手做甚麼?四姑娘以後也不過是賠一副嫁妝罷了,又礙不着太太什麼。”莺兒冷冷的笑了一聲,“若奴婢是太太,如論如何都不可能放着一個現成的冤家對頭不下手,反而去折騰一個不痛不癢的庶女。”
“……”這一次,老夫人沒有再唱反調,隻是眼中的虛無越發的厲害了。
“太太安。”亭子外面響起請安聲,老夫人和莺兒兩人聞聲扭頭,看見顧桃花帶着綢兒不知何時已經到亭子的外面,正和守在亭子外面的小丫頭,輕聲的說着話。
“她倒是一點兒都不着急。”老夫人掃了一眼顧桃花臉上的神色,用一種說不清楚是褒還是貶的語氣說道。
莺兒也看了一眼似乎氣定神閑的顧桃花,突兀的說了一句:“或許是因為太太身正不怕影子斜。”
“難不成我的身不正?”老夫人募得臉色一沉,聲音滿是不悅。
莺兒渾身一激靈,這才發現,她說順嘴了,忘了主子和奴才之間的尊卑,頓時吓出了一身冷汗,雙膝一軟就要跪下請罪。
“你給我站直了。”老夫人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帶着一種冰冷的強勢。
“是,剛才奴婢逾越了,還請老夫人恕罪。”莺兒連忙站直了身子,卻還是彎腰低聲請罪。
老夫人瞟了莺兒一眼:“原就是我讓你說的,你又何必吓成這樣。”
“……”莺兒遲疑了一下,“老夫人,奴婢是不是要出去迎迎太太。”
“嗯。”老夫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目光再一次落到了亭子外面的山茶花上。
莺兒見老夫人點頭了,忙笑着迎了出去:“奴婢給太太請安。太太可總是來了,老夫人已經等了太太許久了。”莺兒幾句話出口,把想要表達的意思,表達的清清楚楚。
顧桃花朝着莺兒善意的笑了笑,卻沒有和她說笑,低頭快步的走進亭子裡,屈膝請安:“母親安。”
“起來吧。”老夫人微微的擡了擡手,“那個掉進井裡的小丫頭,你可知道是誰?”
顧桃花直起了身子,恭聲回答道:“剛才的丫頭已經跟媳婦說了,說是媳婦院子裡,小廚房使喚的王婆子的外甥女兒。”
“你可認識那個小丫頭?”
“媳婦不認識。”顧桃花尴尬的笑了笑,“其實不要說這個小丫頭,便是那個王婆子,媳婦也不是很清楚。”
綢兒上前一步,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回老夫人的話,這個王婆子的事,奴婢清楚。”
接着,綢兒也不等老夫人開口,就巴拉巴拉的,把王婆子的社會關系掰扯的清清楚楚。
原來王婆子是建亭侯府的家生子,原先一直是在莊子上當差的,後來嫁給了府裡二門外的一個小管事,這個小管事為了自己的婆娘,就去求了林總管,林總管見這個婆子,做得一手好點心,就讓她到了府裡的大廚房做點心,這婆子手腳勤快,點心又做得好,因此在大廚房裡人緣很好,再後來,就是這個婆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努力鑽營到了顧桃花的院子裡。
她到顧桃花院子裡的時間也不是很長,也就是一年左右的時間。
這個人一直在小廚房裡,很少出現在顧桃花的面前,因此顧桃花并不認識,可是因着她做的一手好點心,和綢兒,布兒等人倒是挺說得來的。
有好次,綢兒拍着兇脯跟她說,一定要把她介紹給顧桃花,隻是這個王婆子一直搖頭拒絕,為了這件事情,綢兒還郁悶了好幾天。
“既然如此,她那個外甥女兒,你可知道是什麼來路?”老夫人沒想到綢兒真的唧唧呱呱的說了這麼一個故事,一時間看着跪在地上的綢兒,郁悶到了極點!
“這個……”綢兒低着頭想了想,才道,“似乎從小也是在莊子上長大的,上一次府裡去莊子上把一些個适齡的小姑娘接到府裡來的時候,這個小丫頭就是其中之一,後來分到二門外掃地。”
綢兒對府裡的丫環婆子如數家珍一般,這一直是顧桃花對她最為佩服的地方,看起來,這次讓綢兒跟着她過來,這一步果然走對了!
老夫人靜靜的聽着綢兒說話,一直沒有做聲。
而綢兒見老夫人沒有做聲,以為老夫人是讓她繼續往下說,她想了想,繼續開口說道:“奴婢聽人說,這個小丫頭并不是很安分,她對于自己被分配掃地,很是心中不平,所以時常到處鑽營,想要換一個體面的地兒。”
“她鑽營到你的頭上了?”莺兒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她對綢兒這個本事,也好奇起來。
“她大約在半年前,曾拿了二十兩銀子,來找奴婢,說是想要進正院。”綢兒低着頭,回答道,“隻是奴婢沒有答應她。這添不添丫頭,應該是太太決定的事情,奴婢根本就沒有這個權利,再說了,她拿了二十兩銀子過來,若是奴婢真的讓她進了院子,保不齊她到時候做出一些什麼事情來,畢竟二十兩銀子是大數目,她花了錢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好處,自然就心生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