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是答應了?”蕭丞風這回子一點都不遲鈍了,臉上顯出一抹喜色來,“多謝你了,我的好,我會記在心裡的!”
“妾身不敢。”顧桃花退了一步,又朝着蕭丞風屈了屈膝,這才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了。
或者是因為老夫人從來沒有意識到顧桃花竟然可能會答應把幼娘扶正,所以在顧桃花開口恭喜蕭丞風的時候,她臉上的驚詫怎麼也掩飾不住。
“娘,桃花都答應了,你……”蕭丞風猛地轉身看着老夫人,咄咄逼人。
老夫人猛地站了起來,朝着蕭丞風瞪了一眼:“這種事情以後你們自己做主就是了,不必再假惺惺的過來請示我!”說完,也不看在場的三個人,憤而轉身離開。
蕭丞風卻絲毫沒有去理會他娘的情緒,高興的站起來,朝着柳貴深深一揖:“大哥,幸不辱命!我明兒個就去把幼娘的名字寫到族譜之上!”
柳貴的臉色淡淡的,跟本就看不出喜色來,和蕭丞風的歡天喜地,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而在這件事情當中出力甚偉的顧桃花,就這麼的被蕭丞風當成了隐形人。
“大哥,我們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幼娘去!”蕭丞風一邊說着,一邊拽着劉貴就出了福安堂,朝着幼娘住的梨香院走去。
顧桃花目送着蕭丞風和柳貴兩人離開,緩緩的站了起來,朝着還站立在屋子中的蘭香道:“蘭香姐姐,我想見母親一面,還請蘭香姐姐前去通禀一聲。”
蘭香點了點頭,轉身進去了。
綢兒見着屋子沒有人了,這才忍不住道:“太太,你不該答應侯爺的!你處處為侯爺着想,可是侯爺他卻……”
布兒猛地伸手拽了綢兒一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綢兒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頓時臉色一白。
顧桃花笑道:“沒什麼,下次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主仆三個在外面說話,蘭香進裡屋去了好一會兒,卻一直沒有出來。
綢兒早就等得心急,若不是布兒拉着,她早就走過去查看了。
顧桃花卻一點意外也沒有,坐在椅子上,端起放在案幾上的茶,雖然有些涼了,但是在這悶熱的天氣中,倒是喝着正好。
外面的如火一般的晚霞已經退了下去,黑暗從西邊席卷而來,很快就彌漫了整個天空。
皎潔的月亮,從一片黑霧當中費力的鑽了出來,露出了半邊臉,朝着大地無差别的灑下一片銀輝。
斑駁的月光透過窗棂,落在地闆上,清冷而又孤寂,就如顧桃花此刻的心情。
在偌大的一個建亭侯府中,顧桃花發現自己自始自終都是一個局外人!不論是蕭丞風還是老夫人,從來都沒有拿她當成自家人看!
要利用她是,言笑晏晏,利用完了,就一腳踢開,連一聲好話都沒有!
幸虧她也從來隻當自己是這府裡的一個過客,否則不要說别的,便是氣也能把自己活活給氣死!
蘭香終于從裡面出來,看見顧桃花依舊端坐在原地,恍如隻要她不出來,她就打算這麼坐着,一直到成為雕像為止。
“太太。”蘭香站在顧桃花的面前,試探着喊了一句。
“蘭香姐姐,母親可是答應見我了?”顧桃花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朝着蘭香璀璨一笑。
蘭香被這笑容愣了一下,旋即又清醒過來,恭敬的道:“老夫人請太太進去。”
“多謝蘭香姐姐。”顧桃花笑着謝了一聲,朝着布兒使了一個眼色,這才朝着内室走去。
布兒笑着上前幾步,伸手撩起了門簾,看着顧桃花進去了,布兒這才放下了門簾,伸手拉住了蘭香,手指一翻,一張銀票就塞進了蘭香的手中。
顧桃花走進内室的時候,見老夫人正閉着眼睛,斜躺在羅漢床上,莺兒跪在後面,正在替老夫人揉肩膀。
“母親安。”顧桃花屈膝行禮。
“起來,坐吧。”老夫人睜開眼睛,看了顧桃花一眼,再一次閉上了眼睛,“聽說你要見我,可是有事?”
看着裝腔作勢的顧桃花,恨不得把手中的絹帕扔在老夫人的臉上,但是最後卻還是克制住了:“母親,媳婦想明日去皇覺寺進香。”顧桃花這一句是陳述句,而不是反問句。
可是老夫人似乎并沒有發現顧桃花的情緒不對,笑着道:“最近府裡事情多,這婚事沒有幾天了……”這算是委婉的拒絕了。
“母親,府裡的事情,媳婦已經安排好了,再說,媳婦明日早上去,下午就回來了,不會耽擱侯爺的婚事的。”顧桃花并沒有如以往一般,老夫人一拒絕,就乖乖的聽話,這一次,顧桃花難得的強硬了一次。
老夫人再一次睜開了眼睛,盯着顧桃花:“你真的要去?”
“還請母親體諒。”顧桃花屈膝行禮。
“你可知幼娘扶正,顧明珠進府,你這個正室的位置岌岌可危?”老夫人狀似好心的提點了一句。
“媳婦知道。”顧桃花依舊不吭不卑,“論出身,媳婦不如七姐姐,論受侯爺的寵愛,媳婦不如幼娘妹妹。”顧桃花很平靜的述說着自己此刻的境地。
“那你還要去皇覺寺?”老夫人絲毫不意外顧桃花的回答,在她看來,這個媳婦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向來知道,她該如何抉擇。
顧桃花笑了,擡起頭看着老夫人:“母親覺得,媳婦取貨不皇覺寺可能改變什麼?”
老夫人的臉色一僵,朝着顧桃花緩緩的搖了搖頭。
“既然什麼都不能改變,那麼媳婦去不去皇覺寺上香,與整件事情并沒有任何沖突,母親覺得如何?”顧桃花說完,就這麼看着老夫人,直勾勾的。
“這……”老夫人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請母親恩準。”顧桃花再一次屈膝行禮。
“早去早回吧。”既然不能說服顧桃花,老夫人就退了一步。
“謝母親。”顧桃花直起了腰身,“媳婦剛才聽侯爺說,明兒個要去族裡,把幼娘妹妹的名字寫進族譜。”
老夫人臉色越發的難看:“你皇覺寺回來,去武安侯府走一趟吧。”
老夫人并沒有說,讓顧桃花去武安侯府做甚麼,而顧桃花也沒有問,恭敬的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來,帶着綢兒和布兒回自己院子去了。
老夫人看着顧桃花出去,然後盯着那不住晃動的門簾,突然猛地抓起放在小幾上的茶盞,用力的砸在了地上。
莺兒吓了一跳,臉色一白,在她的記憶當中,老夫人向來是雍容而淡然的,從來不會如此失态,現在卻……
莺兒這一刻深深的告誡自己,以後對上太太,一定要更加恭敬有禮才行。
而正陪着幼娘說話的蕭丞風卻不知道自家的老娘氣得砸了一個茶盞,此刻的他,正沉浸在幼娘的溫柔之中,兩人頭抵頭,正是郎有情妾有意,屋内滿是溫馨。
一夜無事,轉眼間,晨曦從東方慢慢的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來臨。
顧桃花睜開眼睛的事情,綢兒和布兒已經在屋内忙碌了。
不等布兒過來催促,顧桃花很自覺的起身:“綢兒,替我開了箱籠,把今天穿的衣服拿來。”
“太太怎麼這麼早起了?這時辰還早,太太不如再歇一會兒。”布兒連忙走過去,一邊麻利的帳幔撩了起來,一邊說道。
“不歇了,今兒速度快一些,若是晚了,就走不了了。”顧桃花起身下床,坐在了梳妝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