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桃花的心“咯噔”了一下,想起路上看見的王氏父子,難道這封信是武安侯府……
“想來太太定然猜到了,這封信就是武安侯府送來的。”柳貴狀似無意的說道。
“哦。”顧桃花沒有接柳貴的話,“我早上提醒大舅爺,也是因着一個女人小心為上的心理,并沒有想到後來真的會出事。既然幼娘妹妹今日沒有入了族譜,讓侯爺再選一個黃道吉日也就是了,想來這一次不會有人再攔着了。”
“借太太吉言,我心中感動的很。”柳貴說着,又朝着顧桃花深深一揖,“以後太太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太太盡管吩咐就是,我一定竭盡所能。”
他這是想要做什麼?
顧桃花不是陰謀論者,可是面對柳貴這種變臉這麼迅速的,突如起來的交好,不得不把眼前這個人陰謀化了。
“太太不必疑心,我是真心的。”柳貴仿佛知道顧桃花心中在想什麼,笑着開口道,“太太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在今日避了開去。”
顧桃花沒有解釋,她今日為什麼要去皇覺寺,說實話,這個幼娘是不是能夠扶正,對她來說,根本就無關痛癢,但是柳貴既然誤會了,她也不想解釋,退了一步:“大舅爺這話也應該說的差不多了,我今兒個累到了,想要早些歇息。”
“太太請便,我既然把話全都告訴你了,那我就不再打擾你了。”柳貴很幹脆的彎腰行禮,轉身就走!
顧桃花沒有料到他竟然就這麼走了,留了一個背影給顧桃花,倒是讓顧桃花再一次怔住了。
“他這是想要做甚麼?”綢兒看着柳貴的背影,“神經兮兮,就算是要謝太太,為什麼不等太太回了院子再過去謝,做甚麼要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
綢兒的嘀咕聲鑽進了顧桃花的耳中,就如在顧桃花的頭頂炸開了一個震雷,震得顧桃花耳中一陣陣的轟鳴。
布兒瞧着顧桃花的神色不對,連忙上前扶住了顧桃花:“太太,可是身子不舒服?”
顧桃花緩緩的搖了搖頭:“快些回院子去,我有些累到了。”
綢兒和布兒聽顧桃花這麼一說,便也不敢在廢話,傳了軟轎過來,向着正院而去。
顧桃花坐在軟轎上,神情也已經發散了開去。
就如綢兒所說,若是柳貴是真心感激,他為什麼不等她回到院子再說?雖然她不待見幼娘,但是若是柳貴上門,她也不會毫不客氣的拒之于門外的,柳貴是個商賈,是個人精,對人心的揣摩,在這個建亭侯府裡,除了老夫人,他柳貴若是認了第二,這府裡,不會有第二個人!
既然如此,他還是挑選在這裡說話,這其中若是沒有貓膩,打死她也不相信的!
那麼,他挑選在這裡說話的本意是什麼?
“你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甚麼?”突然旁邊傳來綢兒的呵斥聲,“沒見到太太在這裡麼?”
顧桃花聞聲轉過頭去,正好看見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一臉懼怕的站在一邊,屈膝請安:“奴婢給太太請安。”
顧桃花此刻哪裡有心情去管這個,點了點頭,正要揮手讓她退下去,目光一掃,卻在不經意發現這個小女孩的臉上帶着一絲兒隐約興奮,顧桃花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柳貴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和她說話,不就是為了讓人看見?!
讓人看見了,傳了出去,說是柳貴在謝她提點,那麼這話若是落到有心人耳中,豈不是又生生的把所有的罪責推到了她的身上?!
這建亭侯府中,定然有武安侯府安插在這裡的釘子,隻要他們把聽見的那些模棱兩可的話傳到武安侯府去,自己那個便宜父親就能憑着那幾句話,腦補出一個事情經過來,而這個事情經過,自然對她是千萬般的不好,或許,會把她腦補成一個工于心計的毒婦!
顧桃花忍不住笑了,果然她的家鬥段位還是太低!
瞧瞧人家柳貴,不動聲色之間,就給她挖了坑,然後她就開開心心的跳了進去!
這個坑爹的社會!
顧桃花忍不住咬着牙齒,罵了一聲。
軟轎在正院的門口停了下來,顧桃花帶着布兒和綢兒進了院子,又讓小丫頭燒了熱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這一刻,顧桃花才覺得自己緊繃的精神終于可以松了下來。
顧桃花換了一件寬松的直棱布掇,倚在榻上,讓布兒喊了春花進來,替她絞頭發。
綢兒不解:“太太,何必讓春花來,奴婢替你絞就是了。”
顧桃花擡起頭看了綢兒一眼,笑道:“你和布兒今兒個不累嗎?讓春花進來替我絞頭發,一邊讓你們兩個歇一下,一邊可以聽聽這府裡最近的八卦,豈不是兩全其美?”
正在說話間,布兒已經帶了春花進來,細細的叮囑了一會兒,這才把大方布巾遞給春花:“小心一些,不要扯到了太太。”
春花還是第一次替顧桃花絞頭發,手藝生疏的很,這動作就顯得有些緊張,時不時的就出一些差池。
顧桃花不但沒有呵斥,反而笑着道:“最近這府裡,有什麼事,你挑一些說說,說起事情來,就不顯得緊張了,差使也可以做得好一些。”
這一句話,是顧桃花委婉到極點的批評,春花自然聽懂了,手越發的僵硬起來,小嘴一張開始喋喋不休的說着府裡瑣碎的事情,随着春花越講越順溜,她的動作也越來越熟練。
“太太,你不知道,這在大門口打掃的人,最近最是吃香的了。”春花的小臉上有些不屑,“其實不過是府裡的粗使丫頭,難道還比得上在正院裡伺候的?”
“這倒是真的,這些個粗使丫頭,一個兩個的都寵壞了,今日裡還竟然敢走到太太面前回話,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綢兒頓時有了同感,忍不住接口到。
春花聽見綢兒接口,頓時越發的來了精神:“太太,你是不知道,這些個粗使丫頭,最近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銀錢,一個兩個的都在請内院的姐姐們吃酒,還說在大門口伺候,錢多,來的客人見了都會打賞,說得幾個内院裡面好幾個姐姐都心動了,昨兒個就有一個,走了林總管的路子,說是要到大門口掃地去……”春花還沒有說話,就捂着嘴笑了,“這些人真的天真到了極點,怎麼可能呢!太太你說是不是?”
顧桃花沒有說話,含笑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就掃布兒一眼,布兒會意,轉身出去了。
主仆幾個正說得高興,卻看見門簾被人撩了起來,莺兒那張臉出現在衆人面前。
綢兒連忙站了起來:“莺兒姐姐來了,快請坐。”
莺兒朝着綢兒笑了笑,走到了顧桃花面前,屈膝行了一個禮:“太太安。”
顧桃花忙笑道:“綢兒,快扶了起來,請莺兒姐姐坐了,快去沏一杯茶來。”
莺兒笑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就怕太太嫌棄我是個事多的。”
“我就盼着莺兒姐姐常來呢!誰若是敢嫌棄莺兒姐姐,姐姐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去!”顧桃花笑着應了一句。
綢兒端了茶出來:“莺兒姐姐,喝茶。”
莺兒接過茶,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隻因着老夫人聽說太太回來了,就立刻遣了我過來,請太太過去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