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外公的孫女
“晚上喝多了酒,實在憋得慌,我得去外面解決一下才行,”曲樂嘿嘿一笑。
蘭靈目光閃了閃:“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南疆人的帳篷裡面一般不放馬桶和夜壺,人要是有需求,都是自己去外面找個隐蔽的角落悄悄解決。以前曲樂跟桑月住在一起的時候,晚上都是兩人一起去外面解決,這回沒有桑月做伴,曲樂原本還不大想去,現在是實在憋得沒辦法了,就算心裡害怕也隻能硬着頭皮去了。沒想到蘭靈這麼體貼,居然主動開口作陪,曲樂忙不疊地點頭應下:“好啊好啊!”
蘭靈抿嘴一笑,拿起一個燈籠,點上之後,與曲樂一起離開帳篷。
現在正是三更半夜,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荒原之上靜悄悄的。月色如洗,傾瀉而下,灑滿整片荒原,更顯蒼涼幽靜,隐約還能聽到蛇從草叢裡面爬過的刷刷聲。
曲樂緊緊貼在蘭靈身邊,沒話找話地問道:“阿靈姐姐,你也是外公的孫女嗎?”
蘭靈帶着她往小樹林走去,微笑着答道:“蘭長老隻有一個女兒……也就是你的母親阿容姑姑,所以蘭長老的孫輩隻有你一個人呢。我的父親是族中的管事,家裡還有八個兄弟姐妹,關系有些複雜,至于我的母親……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病逝了。”
不小心勾起别人的傷心往事,曲樂急忙道歉:“對不起,讓你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
“沒關系,這麼多年來,就算不開心也都已經看淡了,人死不能複生嘛,如何好好地活着,才是我現在最應該思考的事情,”蘭靈微微笑着,秀美的模樣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曲樂換了個話題:“既然你有那麼多兄弟姐妹,怎麼我都沒有見到他們?難道他們這次都沒有來?”
蘭靈淡淡說道:“他們來了,隻是我跟他們的關系不太好,平日裡沒有事的話,很少碰面說話。”
看來,她家裡的關系真的複雜,曲樂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幸好自己家裡隻有一個姐姐,而且那個姐姐還很疼她,沒有這些個亂七八糟的糟心事。
在蘭靈的領導下,曲樂跟着她鑽進小樹林裡,周圍樹影斑駁,夜風拂過,枝葉搖晃,發出沙沙的響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曲樂總覺得這地方陰森森的,感覺特别不舒服。
但人都已經來了,總不能又憋着跑回去吧?再說了,身邊不是還有蘭靈陪着嘛,有什麼好怕的!曲樂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一邊迅速解開腰帶脫掉褲子,蹲下身去。
一身嘩啦啦的水聲過後,曲樂總算舒暢了,她站起身,剛穿上褲子,一雙手忽然從身後伸出來,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曲樂大驚失色,奮力地掙紮,指甲在那雙手背上使勁抓撓,古代沒有指甲剪,她的指甲都是随它自己長,等它長到一定長度了再自然斷掉,所以她的指甲一直都很長,此番用力抓下去,直接就在那人的手背上抓出數道鮮皿淋漓的傷痕。
那人吃痛,手下稍稍一松,曲樂趁機猛地掙脫掉那雙手,踉跄着沖出去老遠。
她轉過身來,接着月色看清身後的人竟是蘭靈!
蘭靈捂住還在流皿的手背,雙眼怨毒地盯着曲樂,真是小看了這個臭丫頭,居然該抓她!
曲樂不明白蘭靈為什麼要偷襲自己,但她從對方的表情裡清晰地察覺到了惡意,顧不上想太多,本能地轉身拔腿就跑!
蘭靈從袖中掏出一片葉笛,放到嘴邊輕輕吹響,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待笛音消失,身影也随之顯現出了全部的面貌,正是身材壯碩的巴達爾。
蘭靈看了他一眼,道:“追!”
巴達爾沒有言語,擡腳直奔曲樂跑走的方向而去。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曲樂在小樹林中不顧一切地狂奔,她不敢回頭看,但她能感覺得到身後有個人正在緊追不放。
“啊!”曲樂被樹枝絆倒在地,雙手用力裝在地面上,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疼,雖然夜裡看不大清楚,但肯定破皮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見到氣勢洶洶的巴達爾已經追上來了!
曲樂顧不上手上的擦傷,狼狽地爬起來,腳踝處傳來刺骨的痛楚,應該是剛才被絆倒的時候扭傷了。
這樣子還能怎麼跑?曲樂幾乎快要絕望了。
眼看着巴達爾已經跑到了面前,正要伸手來抓她,一個黑色身影忽然從旁邊沖出來,猛地撞在巴達爾的身上!
猝不及防的巴達爾被撞得連退數步,竟然一屁股狠狠坐在地上,看那樣子竟是無比狼狽。
忽然冒出來的黑色身影沒有去管巴達爾,一把抓住曲樂的胳膊,将她扛到肩上,快速沖出去老遠的距離,轉眼的功夫,他們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了小樹林中。
巴達爾沒有料到半路會殺出的程咬金,原本簡單輕松的任務被辦砸了,他心中又氣又急,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上,竟然将地面砸出了一寸深的小坑。
混蛋,别讓老子抓住你們,到時候一定饒不了你們!
曲樂被帶到一處荒無人煙的深谷中,她被輕輕放到草地上,旁邊就是個小湖泊,湖面波光嶙峋,非常寂靜。她擡起頭,看向剛才将自己從虎口之中救出來的恩人,待看清對方的面容時,不禁愣住:“怎麼是你?”
狼人蹲在她面前,專注地盯着她,漆黑的雙眸裡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樣。
饒是曲樂早就已經感覺到了狼人可能一直在暗處監視自己,但此刻親眼看到他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是還是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現,這讓她感到萬分吃驚。
狼人不會說話,無論她問什麼,他都隻是一聲不吭地盯着她。
曲樂被盯得頭皮發麻,她掩飾性地幹咳兩聲,小聲嘀咕:“算了,跟你說什麼,你也聽不懂。”
她低頭看了看雙手,借着皎潔的月色,看清掌心處的鮮紅傷口,微微皺眉,必須趕緊處理傷口,免得感染發炎了。在這個沒有抗生素和消炎藥的古代,感染發炎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就會小命不保。
注意到她手上的傷口,狼人眉頭微皺,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的詫異目光中,他低下頭,用舌頭舔了舔傷口。
一陣輕微的刺痛通過傷口傳到鬧樞神經,曲樂下意識縮了縮手,皺眉說道:“别,太髒了。”
口水具有基本的消毒作用,但這樣直接舔舐傷口,卻很容易吞下細菌,引發其他的疾病。
狼人聽不懂她的話,見她掙紮,以為她是怕疼,便用另一隻手将她攬入懷中,輕輕撫摸她的脊背,似是在安撫她的情緒。
曲樂很無奈,隻能任由他将傷口舔舐幹淨,然後逼着他去湖邊漱口刷牙。她左右看看,打算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可以用到的草藥,狼人見她一瘸一拐地走着,立刻走上前去将她抱起來,如同抱孩子般,讓她坐在他的胳膊上。為了保持平衡,曲樂想要去扶他的肩膀,奈何手上有傷,隻能打消這個念頭,上半身微微往他身上靠了靠,勉強穩住了身體,不至于在走路的過程中摔下來。
曲樂的手和腳都有傷,不方便動,于是采藥的事情就都落在狼人的肩上。她負責尋找藥草,狼人在她的指揮下,将要用到的藥草采摘下來,洗幹淨之後搗碎了,小心翼翼地敷到她的傷口上,再用撕下來的布條包紮好。
明明是被指使幹活的那一方,狼人卻因為自己幫到了她的忙,而發自内心的高興,蹲在她的身邊扯動嘴角艱難地擠出一個生澀的笑容……經過這段時間的尾随跟蹤,他已經知道了人類在表達善意和高興的時候,會咧開嘴露出牙齒。在動物的眼中,向對方露出牙齒是一種挑釁的行為,但在人類的認知中卻截然相反,狼人覺得人類的行為表現很奇怪,但為了能更快地融入到人類社會中不讓自己的伴侶再離開自己,他還是決定耐着性子學習這種被稱之為“笑容”的奇怪表情。
曲樂完全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見他盯着自己笑得一臉猙獰,不禁頭皮發麻:“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狼人:“……”
不僅語言不通,就連腦回路也不再一條線上,這樣的兩個人該怎麼正常交流?
見他還在奮力擠壓拉扯自己的臉部肌肉,曲樂忍不住歎氣,弄不明白就算了,她今天晚上被折騰得身心俱疲,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等明天早上再看情況決定接下來的方向。
夜裡涼,她拽緊外衣的領子,心想早知道會在外面過夜,她在出門之前就應該多穿幾件厚實的衣物。
曲樂犀利糊塗地睡着了,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狼人的懷裡。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夢遊蹭過去的,還是她被狼人主動抱過去的,當然,作為一個有自知之明并且很謙虛的姑娘,她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狼人的懷抱很溫暖,但她沒有留戀的心思,剛一醒來就立刻坐直身子,适當與他拉開距離。狼人也很快就醒了過來,他低頭看看空蕩蕩的懷抱,再看看坐在對面一臉“我們昨晚什麼都沒發生你千萬不要多想”表情的曲樂,神情略顯失落。
曲樂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神情變化,讪讪笑道:“雖然你聽不懂,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昨天晚上要不是你及時出手相救,很可能我現在都已經被抛屍荒野了。”